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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余立奎等人也回到小洋房,余得到了进一步的消息:李顿和调查团全体人员,今晨已密秘迁往沙逊大厦。王亚樵听了,心里又是一惊。他知道那座13层高的沙逊大楼同样是外国人建造,一派欧式风格,王亚樵从前曾经去过,八层为餐厅和酒巴,九层为夜总会,十层以上是高级贵宾下榻之地。而一至四层则为普通客房。这幢大楼的主人是英国洋行经理威尔·沙逊。
“沙逊大厦对我们来说,同样是不可轻易靠近的神秘领地。”王亚樵见几路派出去侦察李顿的人员都回到小洋房里,大家就马上研讨如何刺死李顿的事宜,他说:“可以断定,李顿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昨天夜里本是他的死期,可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在我们到来之前,就离开了套间。现在他又搬到沙逊大厦,说明他知道这座大厦更是一般中国平民难以涉足的地方,而他如果住在十层以上,我们从楼下进去,仍要经过无数关卡。即便通过电梯进入,每层也必然有特务守卫。我们再使用昨夜老办法,从楼顶进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沙逊大厦不比华懋,它是建在外滩附近的闹市区,我们纵然有钻天入云本事,也难以飞身进入沙逊大厦的。”
吴鸿泰、余立奎和宣济民等人也都束手无策。忽然,牛安如说:“现在如果想进入沙逊大厦行刺,几乎是根本不可能了。不过,我们仍可寻找其它办法对付这老狐狸。譬如李顿万一出去参加社交活动,那时我们就可在半路上下手。”
王亚英想了许久,她忽然说出她的思路:“对付像李顿这样防守特别严密的外国人,我们如采取老一套刺杀办法,恐怕难以成功。因为南京为保护这条老狐狸在上海不出生命危险,已派出那么多特工人员,他身边还有上海本地的特务,在李顿的身边设下了层层防线。特别是昨夜我们的刺杀行动,又惊动了他们,所以,在沙逊大厦行刺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王亚英一席话说得大家都默默无言。可是王亚樵仍不甘心,将拳头在桌上一捣说:“亚英,听你这话,我们只有眼看李顿从上海耀武扬威地回国了?那可让我老王再一次露丑了。你也许知道,这次行刺,不是我一人突发异想,那是我当着那么多爱国人士的面,拍胸发誓的呀!如果我说了空话,将来又如何在上海滩上混呢?”
见王亚樵和大家都垂头丧气,王亚英忽然笑了:“九光,也不是我在长敌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是说,如果不把困难考虑充足,那就一定还会失败。所以,我想这次硬攻不如迂回暗杀为好!”
“迂回……暗杀?”王亚樵和“铁血锄奸团”的骨干都暗吃一惊,睁大眼睛盯住这位既秀丽妩媚又足智多谋的夫人。都知她既出此语,必然早已想好了锄奸妙计。
在难堪沉默中,王亚英说:“九光,你怎么忘了,我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就在沙逊大厦当总账会计师吗?”
“哎呀,我怎么连她也忘了?”王亚樵一拍大腿,惊叫说:“好好,你马上就去找丛蕴文好了。只要她肯在里面帮助,我想除掉李顿根本不难。”
原来,王亚英原名丛蕴钰,是北伐时期女子光复军中的队长。她妹妹丛蕴文比她小几岁,正是豆蔻年华。但是,王亚英想到刺杀李顿对鼓舞国人斗志的急需,就只好决定启用这特殊的亲属关糸了。
大家听了,都好象在漆黑胡同里忽然发现了一线光明,情绪陡然大增。王亚樵仍然对大家说:“虽然丛蕴文可能是个的希望,但大家仍不可松懈斗志。我们各小组还要寻找可趁之机,不管哪一小组,只要完成行刺任务,我都要重重奖赏他!”
当晚,王亚英来到外滩附近一家新新咖啡店。夜灯初上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从落地玻璃窗前闪过一位窕窈清丽的女人身影,她穿着一袭粉红色旗袍,姗姗来到她面前。王亚英一看,正是多日不曾见面的妹妹丛蕴文。
“姐,你平时很少给我打电话,莫非当真有什么大事和我谈吗?”丛蕴文从小很苦,是靠姐姐亚英才从农村来到上海的。她先在这里读教会学校,后又到英国人开的沙逊大厦供职,从普通记帐员一直做到会计和总管会计。现已经上海结婚成家的妹妹丛蕴文,由于生活优越,已越来越显现出少妇的富态与端庄。
侍应生来到她们的雅座,送上两杯咖啡,然后退去了。
王亚英和丛蕴文虽是姐妹,但毕竟不是一母所生,所以两人不常接触。特别是要求丛蕴文承担如此大事,王亚英心里也没底数。她先和妹妹说一阵无关紧要的闲话,忽然话题一转,上了正题:“蕴文,今天你可看报纸了吗?”
“看报?”丛蕴文很感意外地笑了:“姐姐不是不知道,我对报上的那些新闻,从来不感兴趣。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亚英想了想,忽然直奔主题:“蕴文,你可知道,今天你们沙逊大厦里,可住进一伙重要的客人?”
她点点头:“对呀,姐,你是说李顿调查团那伙人吧?他们住进来的时候,英国主管,把我们中国雇员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会的。英国主管说,李顿调查团昨天夜里在懋大厦遭到一伙歹人的袭击。所以他到了我们大厦以后,要所有员工都百倍警惕。千万小心刺客的到来。如果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要吃官司的!”
王亚英见话已说到这份上,忽然郑重地说:“蕴文,你可知昨天晚上,是谁在华懋准备行刺李顿吗?就是你姐夫啊!”
“啊──”她虽有所预见,但当丛蕴文听了姐姐的话,仍忍不住暗吃一惊。
“你不必害怕。要知道你姐夫和这姓李的外国人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冒天大的风险去刺他呢?”王亚英见丛蕴文脸上现出警惕的神情,索性把想说的话都合盘托出:“蕴文,他也是为我们受外国人的欺凌,才决定杀掉这个出卖我们民族利益的的坏蛋。因为就是这个李顿,在东北视察之后,向‘国联’提出一份支持日本人侵略中国的报告。你姐夫正是为了除掉这个祸害,才决定冒险行事的。”
“姐,道理,我是懂的,因为我也有中国人的良心。”丛蕴文从小因受王亚英的影响,也从心里对日敌万分仇恨。加上她亲眼目睹日本人制造借口,炮击上海阐北我军阵地,所以丛蕴文从心里赞成王亚樵一手制造的行刺白川的行动。她忽然明白了今晚姐姐请她来此喝咖啡的原因,就直言相问:“姐,莫非你们想在沙逊大厦达到行刺李顿的目的吗?决不是我胆小,是我确实担心在这个地方,是难以下手的。因为李顿他们下榻的十楼,几乎都被特务们围得个水泄不通。任何人休想进得去呀。”
“莫非你不能在里面想想办法吗?”
“我?”丛蕴文吓了一跳。这时她才发现姐姐是以期待的眼神凝视她。丛蕴文很快从紧张中恢复了平静,她想了想说:“姐,你想让我在里面做什么,就只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去做。只怕姐夫他们如真想走进沙逊大厦,可比登天还难。据我所知,特务早在楼下大堂里布上暗哨。只有发现可疑人进来,就马上逮捕。陌生人根本休想走进。既然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是说,你能不能在里面接触到李顿?”
丛蕴文摇头:“不可能,我们办公室虽然在九层,可是,住在十层的李顿,他决不能到我们财务课来办事。他只是个客人,可我是个财务会计,是决然不能走上十楼的。”
“我是说,可不可以在他饮料里想想办法?”王亚英忽将目光投向妹妹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你是说……下毒?”丛蕴文的脸吓得煞白。她毕竟学生出身,从小与她姐姐生活处境不同,从不肯和那些杀杀砍砍的人交往接触。现在忽听姐姐的指点,已经感到有种危险正向她迫来。
“对,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也只有你能帮得上忙。”王亚英见妹妹胆怯,眼睛不敢与她正视,索性把心里的打算都吐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怕。蕴文,日本鬼子和外国人杀害咱们中国人还少吗?我们的行动是正义的,是对非正义的反抗,并不是我们喜欢杀人,是外国侵略者逼迫我们必须奋起自卫。所以,如你肯于帮助我们,就算你为咱中国人立了一功。”
“可是,我从没有做这种事呀?”丛蕴文虽从心里同情理解她姐姐姐夫的行动,如果一旦事临头上,她仍然难免怯意顿生:“再说,我怎能接触到那供洋人饮用的咖啡饮料的杯子呢?”
王亚英见她动了心,就趁机鼓励说:“蕴文,我想,只要你肯协助我们行此大事,办法总会想得出来的。因你就住在九层,我们想除掉的人就住在十楼。你总比别人更有机会接近李顿。当然,你也可以想出个既能杀掉李顿,又可脱身的办法来的。”
丛蕴文坐在那里呆呆沉思着,忽然,她咬咬牙说:“姐,让我试试吧。只要有一分可能,我就会为你尽力的。”
王亚英见妹妹动了感情,忙把小挎包打开,取出一包药粉来,送到她面前说:“蕴文,我相信你会尽力的。”
丛蕴文虽答应了姐姐的要求,但是,自从那天晚上接头以后,始终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弄得王亚英和王亚樵夫妇都在英租界心绪烦乱。就在王亚英希望妹妹蕴文暗中成事,准备在沙逊大厦内对李顿在饮料下毒的时候,11月13日,王亚樵忽然接到宣济民报告的情况:今天晚上,李顿将出席在百乐门举行的舞会。这也是李顿抵达上海后,绝无仅有的一次公开活动。当王亚樵把新情况告诉妻子时,王亚英忽然说:“这可是个特别难得的机会,不能轻易放过。万一蕴文那边下能得手,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了。”
陷入愁城的王亚樵也感到面前又现出一线光亮。他和妻子暗作商议说:“好,既然他今晚去百乐门,咱们就索性在那里布下陷阱,让李顿去见阎王吧!”
半小时后,吴鸿泰、宣济民、牛安如、余立奎和李占山等“锄奸团”骨干,就齐集在王家楼上客厅。王亚樵、王亚英把当晚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大家作了周全的分折,最后,一致确定在今晚在百乐门舞会上,对李顿下手。
在王亚樵眼前,又出现了他熟悉的百乐门舞厅。那里是他经常涉足的场所。所以对在那里向李顿下手的把握最大。在闪耀着五彩缤纷灯光的舞池内外,仿佛出现了李顿那傲视一切的身影。王亚樵振振有词地说出想好的行刺计划,他说:“我们决定让今天晚上就成李顿的死期。只有把这外国佬引入绝境,才能让他走进坟墓。所以,我和亚英想出两步计刺计划。第一步,是把重点放在百乐门舞厅,现在亚英已派人设法搞到入场的门票。今晚舞会都是些上流社会的女眷们出席,所以,我想派亚英和牛安如一起进入舞场,伺机行事。其它人执行第二套方案。”
王亚樵设计的二套方案,一是想利用跳舞的机会,开枪打死或用尖刀刺死李顿。这样一来,王亚英和有美男子美誉的牛安如,就可通过跳舞的机会,设法接触到李顿。
王亚英说:“我同意九光的主意,虽然走这步棋十分危险。但我们必须冒险。我可以以邀请跳舞之机。设法和刺杀的目标接触,只要我的行刺成功,你们就设法在外面拉断了电阐。”
王亚樵说:“对,到时候我们在外边用枪击碎路旁的变压器,造成突然断电。亚英趁乱下手行刺,然后由牛安如护卫她逃出百乐门舞厅。我们的车就等在外边接应。”
吴鸿泰等见王亚英一个女人,胆敢进入那种可怕的地方行刺,都深为所感,他们叹道:“只是这样一来,嫂夫人的危险太大了。”
王亚英毅然道:“没关糸,为长我们中国人的志气,就不能分什么男女了。如果我今晚真能杀死李顿,就是因此而捐躯,又有何不可呢?东北不是有那么多妇女惨死在日本人的枪下吗?”
大家都为王亚英的气度所感。
王亚樵继续说:“如果亚英和牛安如在里面行刺不能得逞,那么,我们还有另一套方案,就是在百乐门通往沙逊大厦的必经之路设下必死之阵。炸毁李顿等人返回的车队。当然这一爆炸计划,由余立奎和李占山负责。可以让我们‘锄奸团’所有善于爆破的人都上阵,在必经之路的河洋桥下,预先埋下几吨炸药。只要发现李顿的车队经过,就制造第二个皇姑屯事件,让这可恶的外国人死无葬身之地!”
当即,各路人马已经准备就绪,然后分头行动去了。
入夜,王亚英坐在楼上椭圆型镜子前面,已经化好了淡淡的艳妆。镜子里的王亚英秀美端丽。她鹅蛋型的脸腮由于涂了淡淡脂粉,显得越加娇媚可人。她心里沉甸甸的,亚英完全清楚她今天晚上赴百乐门参加盛大舞会,决非寻常之事,她是抱着赴死的精神才决定去舞场的。
王亚英静静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到她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漂亮,想到即将发生的刺杀事件,她心情难免阵阵紧张。但她眼里流露出的却是泰然自若的神情。当身后时钟已敲晌6下,亚英小心地将白朗宁手枪放进小挎包里,然后抬头一看,镜子里出现了个神色凝重的男人,他就是多年患难的丈夫王亚樵。
王亚樵紧紧拥抱她,叮嘱说:“亚英,去吧,我在外边接应你,只要我们发现牛安如发出的信号,就马上切断舞厅的电源。到那时你趁乱行刺,安全应该是有把握的。”
王亚英凝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放心,有你在外边,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当漆黑夜幕拉下来时,王亚英乘一辆豪华车前往百乐门。她走出汽车后,发现百乐门舞厅门前停着十几辆高级轿车。一些日本宪兵和中国警察都在那里维持秩序,亚英正迟疑着,人群里忽然闪出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她定睛一看,正是有名的美男子牛安如。她和牛安如点头为礼,然后装成伴侣,亲昵的挽手走进了舞厅。
她们进来一看,舞厅里华灯闪耀,舞池里旋转着数不清的红男绿女,乐队的架子鼓和萨克斯管吹得震天响。正在吹奏着《蓝色多瑙河》。王亚英和牛安如分坐在舞池附近的沙发里,侍者给她们上了饮料和洋酒。这时王亚英才发现,在舞池翩翩起舞的人,大多是些中国姑娘和日本军人,她们来时估计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李顿调查团的成员几乎一个人也没到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亚英再观察大门入口,发现刚才她们进来时守候门前的几个日本特务,不知为何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中国警察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巡视着。王亚英见牛安如和一位姑娘已旋进光影闪耀的舞池去了,她记情十分焦急。因为李顿是否会来她一时无法知道。这期间先后有两个日本浪人,到风姿绰约的王亚英面前,作出热情邀请的手势,可都被她礼貌的谢绝了。
王亚英心情越来越紧张。刚才从家里出来时那种随时赴死的心情,忽被可怕的失望所替代。她不知何故直到晚上8点,本该在这家舞厅露出的李顿和调查团的随员们,居然踪影皆无。莫非今晚李顿来百乐门舞厅参加舞会的消息不确?还是李顿心生狐疑,这狡猾的老狐狸临时改变了主意,去另一舞场寻欢作乐了?
王亚英不时抬腕看表,当另一乐曲重新奏起时,她忽然主动邀请坐在暗影里同样焦急的牛安如,两人舞步轻盈,缓缓旋进人群拥挤的舞池。她想利跳舞的机会和牛安如交换意见,当震耳欲聋的乐曲奏响后,牛安如凑近耳边说:“已经快九点了,那个人为什么还不来?”
“别急,再等等。”王亚英担心她的助手焦急而露出马脚,所以故意装成亲昵的样子,和牛安如在舞池中飞快的旋转着。
然而,从华尔兹跳到恰恰,再从快四步跳到伦巴,她们跳了一场又一场,当牛安如发现手表指针已经指向深夜10时的时候,他的心已经紧张到顶点,向不动声色的王亚英说:“夫人,莫非今晚的戏唱不成了吗?”
“也许有变!”王亚英这时才感到她们所有人都空忙了一场。当初准备在百乐门舞厅安排好的一场剑拔弩张大刺杀,现在看来没等到拉开序幕,戏就已经近了尾声。王亚英发现舞场上人影越渐稀少,特别是那些穿着军装的日本军官和特工,不知为什么忽然都慌然退出了舞厅。舞场里只剩下一些穿和服的日本浪人和中国姑娘了。这究竟为什么?莫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吗?当一曲美国舞曲终止时,王亚英和牛安如双双回到沙发上,这时,她们环顾整个冷清的舞场,心里忽起一抹不祥的阴影。王亚英感到李顿决不会再来了!
“夫人,”当王亚英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忽然有人轻轻叫她。她回头看时,竟是穿长袍的吴鸿泰,他悄悄说:“九爷从家里打来了电话,请你马上就回租界。”
“戏不看了吗?”她心里一惊,依然不动声色。
吴鸿泰对她和牛安如点头:“对,九爷说,戏已经散场了。他担心夫人戏散时不好出门,劝您最好马上回去,以免路上车辆拥挤。”
王亚英茫然,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已经意识到在百乐门舞厅布下的刺杀之阵,现已自生自灭了。王亚樵命她返回租界的本身,就说明李顿今夜不会再到这飘荡脂女人粉气的舞场上了。
小轿车在沉沉夜色中风驰电掣般向英租界驰去。路上王亚英心情坏到了极点。本来准备赴死以报国人的大志,竟然没有如愿以偿。那些埋伏在百乐门附近的锄奸团成员,由于没接到牛安如从舞厅里发出的信号,(当她在舞厅和李顿跳舞的时候,牛安如会到舞场门前以吸烟的方式,向隐藏在暗处的锄奸团员发出暗号),自然也不敢断电。至此,一个可能成功的计划就这样胎死腹中了。究竟是计划的哪一环节出了失误,才引起狡猾的李顿忽然放弃这场舞会呢?还是李顿在赴会前发生了什么意外?所有一切都让这位美丽聪慧的夫人心乱如麻。
“九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亚英风风火火赶回英租界小洋房,已是夜半时分。她进门见了王亚樵的脸色,就感到有些反常,那时她熟悉的失望加无奈的神情。
“亚英,别慌。”王亚樵显得痛苦万分,但他毕竟是从无数失败和挫折中过来的汉子,望着心情急迫的妻子,向内室一呶嘴,说:“你看,谁来了?”
“蕴文?”王亚英将门推开,竟发现来到家中是她同父异母妹妹丛蕴文。
亚英万没想到妹妹会深夜里到她家,这时才发现妹妹神色也有些反常。眼里露出一丝畏葸和紧张,她见了亚英,不顾一切扑了上来,伏在她胸前“哇”一声哭了,说:“姐姐,你让我做的事已经做了。可是,不但没有毒死那老贼,反而还害了一位好姐妹!”
“你说……什么?”王亚英听了丛蕴文的话,心里又是一惊。
她这才知道,今夜不但百乐门舞厅的行刺计划没有实现,她曾寄予希望的沙逊大厦毒杀方案,也从丛蕴文痛苦的神情中发现了失望的结局。她紧紧抱住妹妹说:“蕴文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丛蕴文向姐姐哭诉情由。原来,自丛蕴文接受姐姐亚英的委托以后,就开始在沙逊大厦内部寻找可以向李顿下手的机会。然而,她发现李顿自在华懋大厦受到一次可怕的行刺之后,到了沙逊大厦心情就变得更加紧张,简直如惊弓之鸟一般,轻易不敢外出。即便不得不出面的社交活动,李顿也必须在上海军警宪特们的保护之下,才胆战心惊地出面应付。
丛蕴文发现李顿下榻的十层大厦内外,警特密布,盘查甚严。她虽然就在九层楼里办公,却如咫尺天涯,根本无法靠近李顿和国联调查团的随员。
后来,丛蕴文从第十楼的女侍中,发现一位可为她实现行刺计划的小林姑娘。她名叫林金娣,原是上海某教会中学的女学生,从小就富有正义爱国心。有一次,林金娣在接待一个日本客人时,因为不甘心受调戏和日本人发生了冲突。事后,沙逊公司老板一怒之下,想解雇林金娣。幸好丛蕴文从中说情,才保住了林姑娘的饭碗。所以,林姑娘对丛蕴文始终有种报恩的心情。
“金娣,你憎恨日本人吗?”
“当然憎恨。因为他们侵略了我们的东北。”
“金娣,你知道李顿是什么人吗?他是个为虎作伥的大坏蛋!”
“你是说,李顿也是日本人的帮凶?”
“一点不错,他到中国来,就是为日本在国际上摇旗呐喊的。”
“真没想到,李顿也和日本人一起欺辱我们中国人。”
“所以,我想让你除掉他!金娣,你敢吗?”
“我敢!”
大出丛蕴文的意外,这次当她接受王亚英交办的任务后,她自然想到了这位有进步思想的女侍林金娣。当丛蕴文将毒杀李顿的意思告诉林金娣后,没想到这位对日本人素怀仇恨的姑娘,竟连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一口应允下来。
今天晚上,李顿和调查团成员,都准备在晚餐后驱车前往百乐门舞厅,出席上海市社会局为他们举办的盛大舞会。林金娣发现晚餐是个极好的机会,因为平时她们向里面上菜时,李顿大多和所有调查团成员进同进餐。唯有那天晚上,李顿似乎有所预感,所以他坚决提出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进餐。这样一来,林金娣就可以将那包丛蕴文交给的剧毒药品,悄悄放进李顿喝的汤里了。
本来可以毒杀成!
可是,就在林金娣将调好的一碗罗宋汤,准备端进李顿房间的时候,一个非常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李顿早已担心有人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所以才临时决定自己单独用餐的。这样,他身边就增加了品偿饭菜的特工人员。当林金娣将碗罗宋汤从厨房端至李顿房间门前时,两个特工照例要代为品偿,然后方可放她送进去。可是,当其中一个特工刚把汤喝进口中时,顿时呕吐,大叫一声:“不好,汤里有毒!”然后,因剧毒的作用,那品菜的特工当即麻昏倒地。守在一旁的几个特工人员,发现林金娣神色慌张,情知汤中毒品必与她有关。于是不问青红,马上向这位负责向李顿房间送菜的女侍林金娣突然开枪。
砰砰,林金娣手捂饮弹的前胸,一句话也没吐出口来,就扑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事情发生后,李顿吓得心惊肉跳。他不但立即取消当夜去百乐门跳舞的计划,而且惊惶失措,忽然改变日程,决定连夜率领调查团,心惊肉跳地逃离了上海……
“姐姐,我已经暴露了,”丛蕴文向王亚英哭诉女侍林金娣为行刺李顿而不幸惨死的经过,她痛苦万状说:“现在,特务正在追查是谁在暗中指使林金娣行刺李顿的。因为我平时和林的关糸,所以特务们马上盯上了我。当然,也有人在这时向特务报告了我和你们的关糸。所以,他们很快就会把我逮捕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蕴文,不要怕。我和你姐夫会安排你们马上去香港避祸的。”王亚英听了。心里不禁对那位不曾见面的林金娣暗自神伤。她眼前好象闪动一滩淋漓的鲜血。那位猝然中弹,过早结束年轻生命的姑娘,让王亚英的双眼睛忽然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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