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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克之从香港回南京以后,马上召集孙凤鸣和晨光社其它两位战友贺坡光和张玉华举行紧急会议,在这次会上,华克之不但报告了他去香港和广西筹划经费的情况,同时也把王亚樵想亲来南京行刺的事,告知了三位朋友。孙凤鸣和贺坡光、张玉华听了,心里都十分感动。
“从现在起到年底的三个月时间,我们晨光社四个同仁,即便都牺牲在行刺现场上,也要不惜一切完成刺蒋的任务。如我们再不能成功,就连信任我们的王九光先生,也对我们失去信心了。所以,此次不成功,便要成仁。”华克之说这番话时,眼里含着激动的泪水。他感到一个沉重的使命已迫在眉睫了。
“我们宣誓!”孙凤鸣第一个站起来,他脸上现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早在第二次上庐山,他就作好了最后准备,现在他听说香港那么多抗日战将都看着他们晨光社的行动时,心里仿佛燃烧起无法熄灭的火苗。
“不成功,便要成仁!”贺光坡和张玉华都郑重面对严峻现实。他们知道即将开始的刺蒋行动,将意味着什么。
从10月上旬开始,晨光社四个人都同时开始寻找刺杀蒋介石的机会。虽然他们和蒋住在同一座城市,甚至距黄浦路官邸和蒋办公的总统府近在咫尺,但是,华克之、孙凤鸣、贺光坡和张玉华都惊愕发现,别说他们前去刺杀蒋介石,即便以新闻记者身份想接近这国民党要人,也是无法得到机会的。自在庐山发生行刺末遂事件后,担心再次遭到不测的蒋介石已到提心吊胆的地步。他平时极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华克之和孙凤鸣发现,蒋每天的行动,大多保持着两点一线。即:从黄浦路官邸到总统府这一段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而且只要蒋从官邸里出发,就会将这条大街戒严。宪兵和军警几乎到了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地步,而且蒋的车队浩浩荡荡而来,又浩荡荡而去,任何人休想接近这个由十几辆坐满武装侍从的汽车组成的长长车队。再说,即便接近车队也无济于事,因你无法知道每天蒋究竟乘坐哪一辆汽车。在这种情况下,华克之和孙凤鸣感到在蒋介石正常的生活规律中,几乎无法进行刺杀。而总统府和黄浦路官邸更是重兵防守,新闻记者决然无法进得去。
“现在,我们只能等候特殊的公开场合进行刺杀了!”在多次寻觅机会不能如愿以后,华克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一是在公开举行的国民党重要会议上,二是美国和英国等国家重要首脑前来南京访问,蒋介石在举行盛大酒会或舞会时,他们以新闻名记者的合法身份得到入场卷,然后突如其来地对蒋近距离进行射击。
然而,这样的机会也没得到。
10月下旬,南京《中央日报》上忽然刊载一条重要新闻《国民党中央近期将举行四届六中全会》。当华克之和孙凤鸣等人见到这条新闻时,高兴的程度简直不亚于蓦然狂饮下一杯干醇的美酒!
这条新闻写道:“国民党为共赴国难,精诚团结,决定近期在京举行党中央全会,一致商讨救国大计。蒋主席为举行这次重要的会议,已先后与党内重要人物如汪精卫、胡汉民、冯玉祥、张学良、阎锡山及西南派各路要人进行了洽商,最终各路政治要人一致达成尽快召开中央全会之意向。目前会议正在紧张筹备之中,估计会期将在11月初正式举行。……”
“我们只能搞到一张进入国民党中央全委的采访证。究竟谁前去执行这个任务为好呢?”当国民党中央全会将在11月1日上午在南京中央党部正式举行的消息得到证实,华克之通过种种关糸终于得到了一张入场证以后,一个重要问题摆在大家面前,那就是包括华克之在内,四个晨光社同仁都希望进入会场,去完成行刺蒋介石的重要任务。可是,大家你争我夺,一时难以确定。
最后还是年青记者孙凤鸣将刺蒋的任务抢到了手。他真诚地说:“只有一张好不容易得来的入场证,咱们四人不可能都出现在行刺蒋介石的现场上。既然如此,还是让我去吧。为什么?理由有三。一是我年轻;二是我曾有过两次上庐山刺蒋的经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毕竟有经验;三是我在去年冬天,我已经出席过一次国民党的中央全体会议。见识过那种大场面了。现在如你们其它人去,肯定没有我去更为有利。因我已经熟悉了那个会场,下手比你们方便。”
华克之和贺坡光、张玉华见孙凤鸣说得头头是道,情知再争无益。于是大家只好默默接受了他的请战。包括华克之在内所有同仁,都知道孙凤鸣请战成功意味着什么。前往国民党中央全会行刺蒋介石,其后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好吧,既然凤鸣如此坚决,我们索性就一起喝送行酒吧,权当我们晨光社的解散前的最后一次集会。”10月16日午后三点,华克之把孙凤鸣和贺、张两位,都悄悄请到长江岸边一家名叫“同聚堂”的小酒肆里,在这里他们隔窗可见那一泄千里的滔滔长江。那天晚上,虽然酒菜丰盛,但是桌上无人动箸。只有孙凤鸣的酒喝得很多,饮了一杯又一杯。
“凤鸣,还记得荆柯临行时的那首诗吗?”华克之凝望酒肆下那在瑟瑟凉风下的潺潺江流,只见江对岸一片片在秋风里飘荡的落叶,在昏黄的天地间飘浮着。一只只雪白的帆影在迷蒙的暮霭里隐现。他心里不禁升起阵阵酸楚。耳畔似乎又响起那让他感伤的歌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孙凤鸣心情复杂,他知道自己此一去的严重后果是什么,也知道无论对蒋行刺是否成功,只要他在国民党中央全会上开了一枪。那么接着而来的必然就是万枪齐射,他纵然身躯如铁,也要被乱箭般的枪林弹雨击打成一片稀烂。此时坐在他面前华克之、贺坡光和张玉华三位至友,也同时要遭到国民党军警的逮捕或枪杀。这种结局是华克之早就预见到的。在此之前,华克之已将四人的家眷都作了最后安排,从南京迁往远乡僻村或敌特在事后无法追捕的城市去了。华克之特别对孙凤鸣的新婚妻子崔正瑶,作了远避灾祸的特殊安排。将晨光通讯社仅有一些经费,大多都分派给几位即将远行的家眷们作路费盘缠了。华克之对崔正瑶女士的安排是,尽快在孙凤鸣行事前夕乘客轮离开南京,经上海前往香港。到那里以后,有王亚樵的人负责接待。当这一切都得到最后安排后,华克之才决定四人在江边饮酒辞别。现在,他们面对滔滔江水,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离情别绪。
“据我所知,当年这家酒肆,就是王九光行刺陈调元的地方。那时,王九光的行刺生涯才刚刚起步。可是今天,咱们没有想到,竟会又在这里走向了另一个新的起点,”华克之尽管知道他和孙凤鸣等人很快会面临一场天蹋地陷般的政治大劫,心头感到有座大山正无情地向他们压了下来,但他仍希望大家都把杯子里的酒喝尽。
“大家放心吧,我会让你们感到自豪的。”孙凤鸣在与大家作别之前,没有说过多的豪言壮语,只是说:“前几次我去庐山和参加国民党中央全会,都是这次重要行动的预演。经过一年多的记者生涯,我现在已习惯于如何出入在这种冠盖如林的场合中了。所以,你们都不必为我此次前去行刺有丝毫的担忧。一个人如果庸庸碌碌活了一生,纵然可以空活到一百岁,二百岁,可是那又有何益呢?”他说到这里,庄严与众人碰杯说:“此事不管成功与否,从明天起,你们必须都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然,我在11月1日当真开了枪,他们势必会沿着晨光通讯社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到了那时候,大家千万不要受到牵涉才好。死我一个人,算不了什么!”
华克之忽然将孙凤鸣紧紧拥在怀里,呜呜的哭了。他和孙凤鸣的感情最深。特别是他们与王亚樵结识以来,从此就走上了一条与死神相接的危险之路。也正是从最近几年的相处中,华克之和孙凤鸣结下了生死与共的至诚感情。他眼里流着泪,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贺、张两人也对孙凤鸣即将赴死,从心里充满着无限的痛楚。这次江边小酌,一直喝到入夜时分。大家分别时,华克之又再三叮嘱孙凤鸣说:“正瑶是否已经离京赴沪?你一定要劝她快快离开才好,不然,走晚了会遭特务逮捕的。”
夜已深沉。秋风如吼。
“正瑶,你怎么还在南京?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今天下午,你应该到了上海?”当孙凤鸣踏着片片落叶走上回家的路时,忽然,他在通往城区的一条小路上,远远发现一位穿灰色西装的短发女子。她那窕窈的身姿和熟悉的面孔,让孙凤鸣在微暗中一眼便认出,正是他的妻子崔正瑶。他们是从前在江苏的一家学校里读书时结识的,他与崔正瑶都是江苏人,但却是出生在两个县城。出生在仪征县书香门第的崔正瑶,非但生得天生丽质,温柔可爱。而且在他和崔正瑶结识并成婚的四年时间里,他发现这位有着传统美德的女孩子,和他孙凤鸣心灵相碰的共鸣点,就是彼此对国民党和蒋介石的无比痛恨。崔正瑶特别对东三省国土的沦陷痛心疾首,当年她就是和孙凤鸣一起参加爱国学生纪念“九一八”一周年的集会上结识的。那次,孙凤鸣跳上讲坛大声疾呼的英武形象,是日后在姑娘心海深处产生挚爱的感情基础。孙凤鸣也正因为崔正瑶的正义无私,才从内心深深的喜欢上了她。
“不,不急。”不料,崔正瑶却在淡淡暮色里冲他发出浅浅一笑。那是他最熟悉的笑容。当年他与她共渡爱河的时候,姑娘总以这浅浅的笑意和他相处的。今天,即将赴死的孙凤鸣又见到了妻子的微笑,他心里得到的是平静的安慰。她悄悄拉住丈夫的手,然后向暮色昏暗的钟山方向一指,说:“我想,再和你走一走,说几句话。因为……今后这样的机会不多了呀……”
“你也不必太感伤,也许我们马上就会再见的。当然,即便今生不能再见,那么,我们不是还有来世吗?来世,我还会娶你做我的妻子。”孙凤鸣听了她的话,心头泛起阵阵酸楚和悲凉。但他尽量想在爱妻的面前作出泰然自若的神情,他乐观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她的小手,沿着起伏的山坡,向上面走来。不多时就到了一片破碎狼籍的瓦砾堆前,他们知道这里曾是三百多年前的皇家花园旧址。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沧桑以后,这里已成一片废墟。孙凤鸣记得从前他和崔正瑶陷入爱河之时,傍晚时分最喜欢来到这片颓败的瓦砾中谈今说古。而今他们竟又鬼使神差地旧地重游,两人的心里都泛起了难言的情愫。
“不会了,”崔正瑶不知为什么忽然将身子背向他,好像在暮色里用帕子悄悄拭泪。她喃喃自语道:“今后这样的机会肯定不会再有了,因为,因为我们都已经在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呀!”
“正瑶,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早对你说过,我们在最后辞别的时候,一定都要眼里含着笑意吗?为什么你要悄悄的哭泣呢?”孙凤鸣理解妻子的话,也知道她为什么将早已商定的去上海后再赴香港的时间,有意地推辞了。他知道妻子不情愿与自己分手。他与她的婚姻毕竟才刚刚开始,彼此都沉浸在甜蜜的新婚岁月中,现在居然又要残忍地分手了。他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心情,崔正瑶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这种痛苦绝别的。孙凤鸣安慰她,劝她,最后见她还站在暮色的阴影里抽抽泣泣的哭,心里就再也忍不住了,说:“正瑶,莫非你动摇了吗?当初我们结合的时候,不就对你郑重地说过:我是早就将生生死死都置之度外的人了!那是因为我曾经在东北三省,亲眼目睹过多少同胞惨死在日本鬼子的刺刀之下。一个经历九死一生的人,是决不会再惧怕赴死的。而我如果不去赴死,将来又会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去死呢?”
崔正瑶听丈夫吐出的铮铮之言,急忙忍住了抽泣。她知道孙凤鸣为什么要放弃一个幸福小家庭情愿铤而走险,也知道孙凤鸣死前死后都不会得到任何酬劳。他并不是在为利益,而在为一个看不见的理想去理智的赴死。她更了解孙凤鸣的经历,这个十几岁就随父下关东的穷人家孩子,在“九一八事变”后逃回了故乡江苏,他曾经在“一二八沪战”中主动请求参加蔡廷锴的第十九路军。孙凤鸣正是通过那场血与火的洗礼,才形成了今天这视死如归的心态。而崔正瑶情知丈夫这种大义之举是任何女人的柔情也难以改变的,她一个正直的纯洁女子,自然也不想改变他的大志。想到这里,她含着泪说:“去吧,凤鸣,我理解你的心。你这样做是值得的。一个人纵然可以无为的苟活在世上,但是,我不喜欢那种没有抱负的人。”
“谢谢你,正瑶。”孙凤鸣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动情地狂吻她,说:“有你的理解就足够了。现在我不担心别人,只求你必须尽快去上海。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因为你去上海以后,马上就要到香港去。不然,11月1日以后,你再想去香港也不可能了。”
她含泪点头,说:“好,我就走。”
次日天明,孙凤鸣亲自把妻子崔正瑶送上驶往上海的火车。临行时,他再三催促妻子说:“在上海你千万不能停留,越快越好地去香港吧!”但是,不知为什么,接连向他含泪点头的崔正瑶,到上海以后却迟迟不肯前去香港。这样,她就再也无法逃出一场可怕的大劫了!
11月1日是个非常的日子。
这一天,孙凤鸣总算盼到了。清早起来以后,他就急急忙忙换上一件自己最喜欢的灰色西装。在镜子前面又郑重地糸上一条妻子正瑶为他买的红色领带。然后他就开始认真检查今天出席国民党中央全会的入场证,那上面有华克之等人的功劳。在国民党中宣部特批的证件上,盖有一枚腥红的钢印。上面有一张他的正面免冠照片,证件的编号为“68”号,那是被允许参与会议采访的新闻记者中最后一位,因为在此之前,国民党中宣部内,有人百般卡着这张证件的发放,后来终于在华克之等人的极力斡旋下,才拿到手的。
孙凤鸣需要认真检查的另一个必备物件,就是一架照像机。皮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并没有什么像机,而是一支亮闪闪的白郎宁手枪。他记得那是去年华克之从香港给他带来的,也是王亚樵最喜欢的一把德国造。虽然枪体短小,但在十几米之内,如果发射准确,是足可致人于死地的。从前在十九路军当过兵的孙凤鸣,自信他的枪法是第一流的,决不会击错目标。
孙凤鸣心情平静若水,他是带着赴死的心愿,前来国民党中央党部大礼堂的。但是孙凤鸣很快就发现今天的会场气氛萧杀而紧张。礼堂内外不知为什么忽然增加几十名荷枪的军警宪特。黑压压的士兵很让他心绪紧张,因为去年他也是在冬天,暗中携带那只装有勃郎宁手枪的相机,坦然走进这座大礼堂的。可是,今天他发现国民党好象对记者们有所警觉。他刚走进门,就有几道岗哨检查他手里的记者证件,孙凤鸣倒不紧张,因为证件并非假造。倒是进入大礼堂后的最后一关,确实让他心里怦怦狂跳了许久,因为守在那里的几个戴礼帽特务,当场把他手里那只装有勃郎宁手枪的照像机盒子给收了过去。而且特务的态度冷峻无情。
“我是记者,没有像机怎么行呀?”孙凤鸣想和特务们交涉,可是无人理睬他的抗议。直到孙凤鸣发现特务搜走的并不止他一人的像机,而是搜去了所有进入礼堂记者的相机时,他心情才稍稍稳定了下来。
坐在记者席上的孙凤鸣,心绪仍然难以平静。他对二十米外的主席没有任何兴味,因为现在他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即便蒋介石和其它国民党大员都鱼贯出现在主席台上,汪精卫开始代表国民党致词的时候,孙凤鸣也仍然神不守舍。因为他把全部希望都寄予在开幕会后的摄影现场上。他知道到那个时候,特务们会发给他们的照相机的。
果然,9点刚过,开幕式就草草结束了。孙凤鸣发现那些国民党中委和候补中委们都开始离开席位,向大礼堂外面走去。这时,他的心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他已顺利地领取了自己的照像机。然后随着记者们出了礼堂的大门。他出来一看,发现在晴和的冬日阳光下,在大礼堂门前已摆好了五排座席。那些男女国民党中委们都依次来到属于他们的位置上去。摆出接受摄影师拍照的架式。但是,孙凤鸣忽然感到,眼前那一张张熟悉的国民党要人脸孔之中,竟然没有他正极力寻觅的那个高高身材,光秃着脑袋的目标!蒋介石为什么不来参加照像呢?孙凤鸣发现蒋的位置上空空的,刚才还端坐在主席台上的蒋介石,此时他为何忽然不见了踪影?
孙凤鸣心里顿时升起了深深的失望。
他是花费了多少心血和脑筋,已经对自己的家庭、人生做了最后安排以后,才来到这个戒备森严会场的。然而,如果由于蒋介石的突然不到场而失去刺杀的良机,那么,今后又如何面对对他寄予厚望的西南反对派要人,如果面对远在香港的王亚樵,如何面对华克之和正在翘望着他的晨光通讯社同仁们?还有他相亲相爱的妻子崔正瑶,她此刻大概已到了香港吧?如果她在报上见不到蒋介石被刺扑倒在血泊里的新闻,如果她只是空跑了一次香港,而丈夫对她和大家发下的豪言壮语,到头来发现都是无法兑现的空话时,那么他又该如何面对一切?
摄影场上响起了一阵不满的议论声。孙凤鸣发现是一些站在寒风里耐着性子等候蒋的国民党中委们,因为蒋介石的迟迟不来而发出的不满和怨尤。孙凤鸣看到国民党中委们脸上的神态,心里仍对蒋必来出席照像还存有几分信心。可是,这淡淡的希望很快被另一个人的出现吹拂得一干二净了。他就是衣冠楚楚的汪精卫!孙凤鸣记得刚才就是这个家伙,站在主席台上煞有介事宣讲了一份有人代写的稿子,这时汪精卫竟独自一人从大礼堂内走出来。孙凤鸣彻底失望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蒋会出来照像的话,那么汪精卫就不会一人讪讪地出来了。
“诸位代表,实在对不起。”汪精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站在面前的黑压压代表们挥了挥手,神色不悦地说道:“本来,蒋中正先生是准备与大家一起合影的。但是,由于他牙齿出了点小小毛病,正在就医。所以,只好由我们大家先合影了!”
孙凤鸣心里恨恨骂道:“姓蒋的,你今天拣了一条命啊!”
这时,他发现汪精卫已经端坐在蒋介石的位置上了。站在记者群里的孙凤鸣见身旁所有记者,都举起了手里的照相机。在镁光闪闪之中,一张又一张照片拍成了!而他手里却紧紧捧着那个装有手枪的盒子。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对着端坐中央的汪精卫大骂一声:“姓汪的,今天你就是姓蒋的替身了!”
就在孙凤鸣心里暗骂的时候,忽然发现那些参加照像的代表们已经离开位置了,原来照像这一程序已然结束。孙凤鸣心里一急,知道时机再也不容他错过了。于是手急忙掀起那只皮盒子,刹那间一支小手枪已握在他手上了。那时候孙凤鸣头脑中一片空白,他猛然跳了出来,当众大吼一声:“打倒汉奸卖国贼!”
只因突然从记者群里蓦然跳出一位穿西装的年轻人,那些国民党大员都登时惊呆了。一个个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意想不到的场面。特别是汪精卫更感突然,还没等他醒悟过来,就见孙凤鸣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众人眼前突然冒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色血花来!汪精卫中弹了,他不敢正视乌黑的枪口,急忙一转身,把后背对向了刺客。孙凤鸣一不做二不休,这时又“砰砰”连射两枪,在冷枪的炸响中,所有人都静止在呆怔在那里了,只见刚才还兴致勃勃登台讲演的汪精卫,忽然“哎呀”一声惨叫,就扑倒在一片血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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