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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中的较量:致命一枪猎杀对方
狙击手对于志愿军的狙击战术,对面的联合国军显得颇为无奈。他们大大减少了阵地表面的活动,因为谁都知道,那种做法无异于自杀。没有人敢轻易走出工事,整个前沿阵地无异于一个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巨大坟场。硝烟依然在战场上空飘荡,战场上难得的寂静,连狙击手们的枪声似乎也销声匿迹了。几天来,志愿军的狙击手们一直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但是目标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小了。狙击手失去了目标,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寂寞。这一天,张桃方在经过一周的集训之后,重新返回上甘岭5979高地。这一次的集训,是整个24军范围内所有狙击手的一次群英会。到场人员全部是毙敌百名以上的狙击高手。尽管这一次选拔的范围从全团扩展到了全军,但是狙击手的数量只翻了一番上下,一共只有62位,这62人,完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在62人当中,张桃方以狙杀186名的成绩荣登志愿军狙击英雄榜首位。现在的张桃方,已经完全不同于昔日那个初上战场的毛头小子,再没有人敢拿当年的事情取笑他了。决战中的较量:致命一枪猎杀对方张桃方从集训队重归上甘岭的这一天,他原先所在的214团8连已经被换了下去。而作为一名卓越的狙击手,214团团长恽前程特意指定张桃方重新回到5979高地7号阵地。因为7号阵地位置非常独特,位于主阵地前端,从7号阵地可以同时关照对面正南、西南、东南无名高地上的敌人。在这里配备张桃方这样一个超级狙击手,无异于给7号阵地配备了一门重炮火力,甚至也许比一门重炮更具杀伤力,可以有效地限制对面敌人的行动。恽前程有话:“就是拿十门迫击炮来换一个张桃方,我也绝不答应。”沿着从山壁上开凿出的黑暗通道,张桃方进入坑道工事。这个地方他已经很熟悉了,每一次回到这里似乎都有一种亲切感。张桃方走进主休息室,对面迎上前来的是一个健壮的高个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张桃方忽然觉得对面的这个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面,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狙击手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高个子的魁梧军人也看清了张桃方,似乎也看着面熟,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张桃方”,大个子走上前来,拍了拍张桃方的肩膀。张桃方这个时候也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个大个子就是那一次,在刚刚入朝的时候,自己在金城关行军掉队后,团部派人出来寻找,自己在迷迷糊糊中险些给了前来营救的人一枪,幸亏三八大盖的撞针当时被冻住了,如果用的是今天的步骑枪,低温高寒都不构成影响,那当时可就真的铸成大错了。来人是6连7班班长吕生堂,正是那一次在金城关险些被张桃方“击毙”的那个人。当初在金城关,两个人还曾经动过手。自从那件事以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碰上了。吕生堂早就听说24军中出了一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火线报》上曾经多次刊登过关于他的通讯报道,以至于文工团都把张桃方的事迹编成了歌,在阵地上到处传唱。对于张桃方,吕生堂是慕名已久,早就想会一会这个神奇的狙击英雄。但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次两个人一对面,吕生堂才知道,那个传闻中的英雄就是在金城关附近的大山中掉队,还险些给了自己一枪的新兵蛋子。吕生堂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这个年纪轻轻的新兵,真的会像军中传得那么神么?吕生堂心里着实有点怀疑。不过,心里想归心里想,表面上可不能带出来,毕竟这是团部特意派到这里来的,说是为了加强7号阵地的火力配置。加强是应该加强,给我来几门迫击炮啊,这么一个刚刚打了几天仗的毛头小子,我就不相信,他的枪法真的有说得那么神。尽管心里在不停打鼓,吕生堂还是尽量表现出很高的热情。“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枪手就是你啊,上次在金城关你差点就把我给崩了,真要是那天你的枪没出问题,我可能算是你第一个了。”吕生堂好像是在随意开着玩笑,可是张桃方已经隐约听出了一点别的味道。两个人在主休息室的一条长凳上坐下,开始聊起最近的战况。“这一段日子,对面阵地有什么变化没有?”张桃方好像是随便问一问,但是实际上他在很留意地听。这是他的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或者过了一段时间重新到一个地方,他第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了解最新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应变措施,这是他从多次历练中总结出的经验,也正是这一套经验使他一次次在险境中生存下来。“没什么变化,现在的美国鬼子早都叫咱们打怕了,我刚来那几天,天天阵地上连个鬼影都没有。老实说,我还想打几个开开荤呢,可人家就是不出来,没办法。”吕生堂略微停顿了一下,“直到头两天,西南无名高地上多了个地堡,好像是加了一些人。”“有什么新情况么?”张桃方一下子警觉起来。吕生堂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事,开始我们也以为鬼子又增兵了,是不是要进攻啊。可是,后来人家压根没有进攻的意思。我们也就每天能看见几个人在那边晃,晃一会儿,人家很快就缩回去了。人家好像也不想进攻。”“你是说,每天都有几个人在阵地上晃?”“没错,上来之后,就这么着,望这边看。”吕生堂把双手笼起,放在眼睛上,做了一个望远镜的架势,“看一会,就撤。”张桃方在仔细分析着吕生堂的话,西南无名高地上每天都有几个人望这边阵地观望,并不是偶尔的行为,很有可能这些人是对方的观察员。观察员寻找目标,指挥火力攻击。更为有意思的是,吕生堂在他的描述中,用了一个“晃”字,敌人并不是固定在那里,而是在“晃”,怎么才是“晃”,张桃方没有进一步询问吕生堂,他看出吕生堂有些不耐烦了。第二天清晨,张桃方没有带任何武器,悄悄溜上了1号狙击台。他必须了解对面阵地最新的情况,冒冒实实下手会引来不必要的危险。1号狙击台位置是一块巨大的青石,被战火已经烧得发黑了。张桃方悄悄藏身在石头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山石,还有灰蒙蒙的草木,战争把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这种情况下凭借肉眼非常不容易观察,因为到处都是混沌一片,你很难发现有什么与环境不相协调的东西。这种观察是劳神的事情,但是又不能使用望远镜,望远镜的反光虽然用肉眼看不清楚,但是在对方的望远镜中,却很容易被发现,那些微弱的反光点很容易成为对方攻击的目标。现在已经是上午时分了,但是天色依然不见有任何转亮的趋势,今天是一个阴天。大约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果然像吕生堂所说的那样,在西南无名高地上缓缓露出了一个脑袋。如果不注意的话的确很难发现,因为他的军服的颜色和那些青灰色的山石植被是那么的接近。那个人影同样机警地向这边张望,张桃方刚把眼睛的焦点对上去,也就是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那个人已经消失了。他把身子撤了回去。又过了片刻之后,在高地的另外一个地方,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但是也只是一回头的功夫,那个人影恍然又不见了。张桃方这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吕生堂形容敌人要用这个“晃”字。他微微一撇嘴,看来对手真的学精明了,碰上一个没有经验的狙击手,不但打不着他,很可能会因此过早地暴露目标。在经过再三试探之后,那个人的胆子似乎也渐渐大了起来,他爬上了一个制高点,继续在向这边张望。张桃方注意到,那个人手中的确举着什么东西,望远镜,没错,这的确是一个观察员。整整一天,张桃方相继换到2号,3号位置,从不同的角度往复观察三个方向的对面阵地,没有发现什么新的情况。张桃方这样来回转了一下,做到心中有数。他必须把所有可能暗藏火力点的地方一一落实,这样才有可能及时躲开随时袭来的子弹。天刚刚亮,班长吕生堂的大嗓门就把大伙叫醒了。“快起来快起来,今天有好东西吃了!”张桃方睁开眼睛闻声望去,吕生堂手里拎着一只山鸡晃晃荡荡走了进来。这可是个希罕东西,因为自从开战以来,上甘岭上已经变得寸草不生,山林中的动物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坑道内的志愿军,每天的食物多数是炒面、压缩饼干和罐头。眼下竟然有这么一只山鸡,的确是意外的收获。这个吕生堂,也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抓来的。吕生堂把山鸡草草处理了一下,随即拎着山鸡走出洞外。不一会,坑道外有一种香味开始蔓延,这股香味沿着出入通道,一直向坑道最深处延伸。尽管中间隔了好几道弯,这股子香味还是飘进了张桃方的鼻孔。张桃方一下子精神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钻出洞口。在交通壕的一端,吕生堂和另外一个战士点起了一堆火,那只山鸡正架在火上烤着,吱吱地冒着油光,一股浓烈的肉香直冲鼻孔,简直让人馋涎欲滴,确实是很久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吕生堂不断拨弄着火堆,好让火烧得更旺一些。四周很安静,这缕缕炊烟从战壕里缓缓飘起,一直升向空中。见到那一束烟,张桃方本来馋涎欲滴的食欲忽然一下子消失了,他意识到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张桃方大步冲上前去,“班长,赶快撤回坑道,对面看到这个烟,会很危险的!”狙击吕生堂并不在意,他抬头瞟了一眼张桃方:“没事没事,我们天天都在这里做饭生火,从来没有什么事。”吕生堂继续俯下身拨弄着火堆。张桃方干着急,没有办法,他俯下身,“班长,听我一句,这里的确太危险了!”吕生堂依然是头也没有抬,“张桃方,别罗嗦,你这是什么口气和我讲话,你先回坑道去,等这只鸡烤好了,我先拿它封你的嘴。”张桃方根本劝不动吕生堂,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和吕生堂不是很熟,况且这是在吕生堂的班里,况且他们曾经在金城关还有过那么一段冲突。张桃方没有办法,但愿没有事情发生,张桃方扭头一个人回坑道去了。张桃方心里很窝火,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坑道,坑道长有十几米,为了防备炮火波及,坑道在山腹中拐了两个弯。张桃方径直向前走,直到前面没有路了,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坑道尽头了。张桃方一屁股坐下来,独自生着闷气。然而张桃方刚刚坐下不一会儿,一个忙乱的脚步声忽然从洞口由远及近,继而一个战士灰头土脸地直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向这个小战士。小战士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班长他……牺牲了……”张桃方心里陡然一震,他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真不希望那是真的,为什么自己在坑道里一点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呢,“胡说八道,你瞎说什么,我刚才还在和班长说话呢。”“是真的!”小战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张桃方的脑袋顿时嗡地一下子,“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在那里烧鸡吃,正好一发炮弹落下来,就落到火堆上……”“我不是和他们说了吗,叫他们别烧……”张桃方再也说不下去了。这就是前线,平时双方好像相安无事,但是平静中时刻潜伏着杀机。双方相距数百米的距离,随时可能为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写下句号。生死就在须臾之间,刚才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一瞬间就已经灰飞烟灭了。那发炮弹就落在火堆上,而吕生堂两个人就坐在火堆旁,即使那是一发最普通的迫击炮弹,如此近的距离……张桃方没有想下去。敌军的炮火并不是盲目地轰炸,吕生堂也并不是偶然撞上了流弹,敌人只发了一发炮弹,而这发炮弹准确无误地冲着阵地上方飘起的那一束烟飞过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坑道深处,张桃方甚至根本没有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因为对方并不是狂轰乱炸,只开了一炮,而且并不是威力很大的一种火炮,如此精确的炮火攻击,让每一个志愿军战士都感觉到一种紧张气氛。一定是那些炮兵观察员在精准地报告目标方位,指挥炮兵攻击。张桃方意识到,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时刻存在的威胁!狙击黎明时分,张桃方登上1号狙击台。
1号狙击台位置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张桃方在青石的两侧各放了一支步骑枪,这样同一块阵地可以变换角度射击,而大青石可以当做掩体。太阳渐渐升起来,“今天应该是一个晴天。”张桃方心道。那个观察员终于出来了,张桃方已经架好了枪,静静地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和以往一样,那个观察员依然在反复地试探,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再次登上了一个制高点。张桃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从步骑枪的准星里,他看到了对面的人影。吕生堂的牺牲,也许就是他在指挥炮兵攻击,想到这里,张桃方心里充满了仇恨。张桃方没有犹豫,他的右手食指已经搭上了扳机,然而几乎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刻,那个正好处在标尺缺口处的人影,再一次缩了回去,不见了。“这小子真狡猾!”张桃方暗自忖道。张桃方一动没动,继续观察着对面的动静。终于,那个观察员第四次在一块石壁后面探出了头,他借着石壁的掩护,偷偷在向这边了望,所有这一切都被张桃方看在眼里。望远镜当中,灰蒙蒙的山石、土地静静地掠过画面,一切都很平静,但是总会发现有些东西和周围的环境不协调。一块黑色的大石头,石头一侧那是什么,像是一条黑色的棍子……棍子突然喷火了……张桃方果断地扣动了扳机,他的射击距离大概有250米左右,张桃方的视力极好,他甚至可以看得到,那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碎了望远镜,他看到那镜片爆裂后在阳光中一闪而散。这个时候,张桃方后上方的观察哨传来一个声音:“打着了,倒在石头后面。”张桃方撤身道:“我看不到。”“没关系,记在你的账上。”大约一刻钟过去,对面阵地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看来他们并没有发现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来自何方。张桃方再一次从石头后面探出头,经过前一天的观察,张桃方知道,对面的炮兵观察员绝对不只一个。张桃方很有耐心,今天的他已经经过多次战场磨练,早就不再是那个毛手毛脚的新兵蛋子了。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张桃方终于等来了第二个目标。张桃方用枪口的准星紧紧跟踪着这个人的行动方向。然而,让张桃方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那个美国大兵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他就清晰地出现在张桃方的视野里。他在跑动,但是他的跑动并非是沿着直线方向,他在环绕着地堡来回转圈。张桃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敌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来当靶子呢?他是想引我上当?张桃方有些纳闷,究竟打还是不打呢?张桃方没有作更多的考虑,打,当然要打!送到嘴上的东西,我决不能叫你溜回去。就算是你在钓鱼,我既要吃掉你的鱼饵,还不能让你把我钩住。张桃方在仔细观察对手的运动规律,这的确是一个难题,以往的目标,或者上山,或者下山,或者横向运动,这些都很容易计算出射击的提前量。而眼下的目标,却始终在兜圈子,而且他的速度时快时慢,不但难以把握,并且还会突然变换方向。想考考老子的枪法,哼!今天就叫你尝尝厉害。想到这里,张桃方的那股子倔劲儿又上来了。不但要打掉你,而且必须是一击命中,否则显不出我的枪法高明。张桃方没有冒然射击,他必须找到一个最佳的射击角度。很快,张桃方想到了方法——以不变应万变,他把瞄准点定在了碉堡一侧,开始瞄准,必须一击命中,这样才会给对方造成恐惧的压力,无论你使用什么招数,始终不让你逃过狙击手的枪口,优秀的狙击手就是要达到这样的威慑效果。让你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张桃方在全神贯注地瞄准,但是枪膛里并没有装子弹。真正的狙击手绝不会轻易浪费子弹的,越是高明的狙击手,对弹药就越是吝啬,对同一个目标消耗子弹越多,狙击手生命的安全系数也就越低。张桃方把瞄准点定在碉堡一侧,也就是那个美国兵围着碉堡跑动,从后面跑到前面,每一次露头的位置。但是这需要一个条件,狙击手必须综合考虑到目标走路的速度和身体的高度,此外狙击手选择的瞄准点必须是要害的地方,要害地方一般是身体中央,如果选高了,头部面积小,命中率不高,选低了,打的不是要害地方。那个美国兵再一次兜了一个圈子,从碉堡后面跑了出来,张桃方的枪口紧紧锁定,扣动了扳机。但是就在同一个时候,目标忽然做了一个转向,张桃方失手了。张桃方压下再补一枪的冲动,静静地看着目标再一次跑过枪口。目标第二次从碉堡前跑过,因为目标换了方向,张桃方所看到的是他的背部,他再一次扣动了扳机,在击发的瞬间,张桃方清晰地看到那个跑动的人影胸部以上部分,正好被步枪的标尺缺口分成两段。如此反复三次,张桃方不再犹豫,他往枪膛中压进了一粒子弹。对面的敌人没有任何觉察,他似乎在有意考验张桃方的枪法和耐力,跑动速度更加快了。“这真是一个不要命的家伙。”张桃方心道,“如果是放在志愿军这边,他敢于如此舍身犯险诱敌,无疑也应该是个英雄了。只可惜今天遇上我了……”张桃方很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意思,但是他必须要解决掉这个同样无畏的战士,战争的不二法则就是你死我活。张桃方调整了瞄准点,开始等待一个最后的射击时机。那个美国兵忽然再一次做了一个转向,由逆时针变为顺时针,张桃方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从枪口前滑过,张桃方一动没有动,就在他转向回头以正面跑来的时候,张桃方的枪响了,“啪——”这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美国兵刚从碉堡后面转出,还没有来得及做环绕碉堡的横向运动,他正好处在从后往前的纵深跑动,而这个从后往前的动作完成的时间恰恰等于张桃方预留出来的提前量。尽管只是很短的时间。可是对于张桃方来说,完成一个扣动扳机射击的动作已经足够了。子弹正好赶到,目标像木桩一样地倒下,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山谷中静悄悄地,只有那一声孤零零的枪声还在往复撞击回荡……过了良久,对面阵地上赫然又出现了一个人影,这是第三个了。也许是没有接到前两名观察员的汇报消息,这个观察员显得很不耐烦,他径直爬上了地堡的顶端,举起了望远镜。张桃方摇了摇头,“作为一个观察员,你也太缺少警惕性了。这么疏忽大意,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如果我不打你,实在对不起我的枪了”。相对前两个,这个目标瞄起来要容易得多。枪声响处,那个观察员一个跟头从地堡上栽了下去,再也没有站起来。一天之内,张桃方连续得手,三名炮兵观察员被尽数消灭,这无异于在一段时间内,毁掉了敌军炮兵的眼睛。张桃方颇有些得意,的确,作为一个新兵,能够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也的确让人引以为豪。对面的美国兵也许怎么也猜不到,这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志愿军狙击手,仅仅在两个月之前还是一个枪枪脱靶的门外汉。如何对付狙击手?张桃方在志愿军中独占鳌头,然而真正的肯定还是来自于对面阵地。对手无时不刻都在想方设法除掉这个劲敌。然而对于这样一个本领出众的狙击手来说,谁将是他的克星呢?答案很简单,对方的狙击手,只有对方的狙击手才可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因此,世界各国的狙击手都会谨记:同行是冤家,消灭敌方的狙击手,是自己的首要目标。
成立于二十世纪初期的美国步兵训练学校于1955~1956年间成立了美国陆军射手训练营(USAMTU,The United States Army Marksmanship Training Unit,简称MTU),这也就是美军狙击手学校的前身,训练营的每一位学员在受训的第一天就被教导狙击手六大定律,这同时也是该校成立的宗旨与目的。在狙击手六大定律当中,第一条就明确指出,对付敌方狙击手的最佳方法是指派另一名训练有素的狙击手。这也就是中国古人所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为,只有同行才能更精确地了解彼此的特点,才能够巧妙地捕捉对方的弱点,发挥自己的长处,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置敌于死地。1943年,苏德战争开始不久,希特勒的东线部队在俄罗斯广大荒原上大吃苦头,让德军备感头疼的便是苏联红军中枪法精准的狙击手,德军感到的震撼不下于1914年的协约国部队。因为在两次大战期间,德军的狙击发展也跟其他西方各国一样被忽视了。而苏军源于从苏芬之战中得到的教训在此时派上用场,大量训练狙击手,用于消耗德军的士气。他们并不很重视600公尺以上的长距离狙击,而是把焦点放在中短距离直接支持小单位作战的狙击战术。为了对抗苏军狙击手的威胁,德军方面大量增加狙击手学校狙击手的数量,并且对狙击手给予特别的奖励。在1944年纳粹党卫军中就有这样的规定:奖励有50次击杀记录的狙击手一只手表,100次击杀的一支猎枪,150次击杀的则被邀请跟党卫军的首领希姆莱本人一同去猎鹿。苏联狙击手瓦西里当时,苏联红军方面的主要狙击用枪是莫辛纳甘M1891/30步枪,张桃方所使用的苏制步骑枪前身就是这种步枪。所不同的是,苏军狙击手一般配备35或4倍的瞄准镜,张桃方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不论是德军或苏军,他们发现最好的狙击手还是出自常在野外狩猎的人;德军方面是森林或猎场看守员,苏军方面则是来自乌拉山的猎人。这些经年累月生活在野外的人比较容易发挥生存的本能,在酷虐的战场上才能有效地执行狙击任务。在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断壁残垣之间,苏德双方的狙击对抗达到最高颠峰,此战也让一个名叫瓦西里的苏军狙击手从此名垂青史。这个年轻的苏军准尉使用两人小组的战术,经过四天的激烈对抗,成功地狙杀德军狙击之王科尼格少校。能够败在一流对手之手,恐怕是狙击手最好的归宿了。狙击手之间的对抗,是真正的高手之间的较量。一个狙击高手击中对手,并不主要靠枪法,而是要对敌人行动的判断。狙击高手知道对手下一步会到哪里,以什么样的姿态,以什么样的速度和移动方向,狙击手早就放好了准星,等着目标送上门来,接下来的射击反倒变得简单了。对于一个狙击高手,他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来等待你的子弹,你打他,他也在时刻寻求机会来打你,在这样的时刻,双方谁能够抓住对方的弱点,谁能够通过一系列的假象来蒙骗对方,诱使对手上当,谁能够抢先一步找到对方的漏洞,谁就可能占据主动。这已经不仅仅是枪法上的较量,更是意志与耐力,智慧与心理的全面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谁也许就是最终的胜利者。美军狙击手1953年4月,朝鲜的初春。这时候张桃方的名号越传越响亮,他的威名甚至在美军阵营中也是人人皆知,敌人获悉后,决心除掉这个狙击手,调来了集团军内最好的狙击手,欲把张桃方置于死地,他们在上甘岭展开了一场狙击生死较量……朝鲜的早春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张桃方照例一早就走出坑道。起风了,这阵倒春寒显得比冬日还要冷几分。张桃方穿上了一件棉大衣,这是连队里几天前统一发的,本来是发给志愿军过冬的,但是因为后方运输线屡屡遭遇敌机封锁,直到现在才送上来。虽然说冬天已经快要过去,但是既然发了,穿在身上还是要暖和一些。阵阵冷风袭来,张桃方心里还是很庆幸,这件大衣还是很管用的。从坑道口到最近的2号狙击台之间,有十几米长的狭窄交通壕连接。张桃方一直弯着腰在交通壕内潜行,这是前线生存的必要法则。因为5979高地从整体上而言,比对面要高一些,如果站起身来行走,人的影子衬在天光中的剪影,很容易成为对方射手射击的靶子。2号狙击台是人工在阵地上挖掘出来的一个藏身所在,狙击位置很小,只能藏下一个人,从交通壕进入到狙击台,中间必须要经过一个一米多长的洞口,这个洞的设置是为了躲避炮火袭击,万一狙击手一击之后,引来对手的火力报复,狙击手可以在这个最近的洞内暂避一时,至少可以减少受伤的几率。张桃方走到了洞前,洞口十分狭窄。穿着这样的大衣从中间穿过去,似乎过于笨拙。张桃方显得有些懒散,连日来对面的敌人已经很少露面,干脆不必费劲钻洞了,索性从上面过去。就这么两步的距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张桃方站起身,他把步骑枪轻轻放在一边,两只手撑住交通壕的边缘,他想从地表空地直接进入2号狙击台。然而,就在张桃方的脚刚刚踏出交通壕的刹那间,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对面阵地一种异样的声音,很小,很轻,犹如蚊子般微弱,但是在张桃方耳中,却仿如重锤击铁!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还没有容得张桃方作出进一步的判断,“哒哒嗒”,一阵急促的枪声响了……在那一刹那之间,张桃方几乎完全凭着本能的反应,他双手向前用力一推,身体尽力向后一仰,把自己直接向后摔倒在交通壕里。张桃方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耳朵中甚至还在回响着子弹破空的声音,“嚓嚓”,对于战场上的战士而言,这种声音是最可怕的,这种声音的刺耳,表明子弹距离自己很近很近。但是奇怪的是,张桃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子弹灼烧的疼痛,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半蹲在战壕里,一把把步骑枪抓在手里。他的神经陡然紧张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好像四肢上下并没有受伤。张桃方稳了稳心神,这才发现,就在刚才后仰的一瞬间,身上的那件大衣竟然完全被挣脱出去,张桃方俯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件新大衣。就在左袖的腋下,他找到了三个透明的弹孔,这并不是美军通常所用的加兰德(志愿军俗称为八发步)步枪留下的,从弹孔的口径和刚才的声音判断,对面使用的是一挺机枪。张桃方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是侥幸捡回了一条命,那三颗子弹紧贴着自己的腋下飞了过去。对面究竟是谁,这么早就在等着自己?看来这并不是偶然的射击,这个对手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张桃方再也不敢大意,他弯下腰,从那个一米多长的洞中穿过,悄悄潜入到2号狙击台。他不敢冒险探出头去看,他不知道,那个突放冷箭的对手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他仔细回忆着自己刚才倒下的动作,从刚才的射击角度来看,子弹应该是从自己左侧打过来,对手很可能藏在东南无名高地,但是也可能在正南无名高地的侧翼,具体在什么位置,张桃方无法判断。一个枪口在暗处瞄着自己,但是却根本不晓得对手在哪里,这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张桃方摘下自己的帽子,把它轻轻放在步骑枪上,然后用枪把帽子缓缓顶起,轻轻露出阵地。他曾经多次使用过这种方法诱敌,如果对面射击,他就可以根据子弹射出的方向判断出敌人的藏身所在。张桃方屏住呼吸,在那一刻,他几乎是在渴望对手射来的子弹,然而,对面阵地却始终无声无息……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老练的对手,他并没有上当,他也许正躲在对面的某个角落偷偷地嘲笑自己。张桃方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已经完全暴露在对手的枪口下,而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在交通壕的另一端,是5处狙击台的另外一处,张桃方明白,自己必须避开对方的火力监视,转移位置寻找机会。张桃方悄悄潜入3号狙击台,他定了定神,然后慢慢站起身探出头,他尽量把动作放得很慢,生怕弄出任何一点声响。对面阵地静悄悄的,看不出与往日有任何的变化。张桃方着意把目光投向东南无名高地,应该说,他非常熟悉对面阵地表面的每一个可能藏身的地方。他的目光依次掠过一个个地堡,一块块沙石,还有枯槁的树木。那个可怕的对手究竟藏在哪里呢?张桃方的目光在对面阵地上游移,他慢慢探起身,从对面阵地顶端缓缓向下搜寻……那是一块几米高的山岩,张桃方忽然觉得它与平时有些不同,哪点不一样呢?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块本来完整的山岩,现在中间竟然多了一个黑色的裂缝……“哒哒嗒”,枪声再一次响起来,张桃方可以感觉到子弹扑面而来的热浪,他用力将身躯向右侧一拧,双手一扬,像被子弹击中一样,一个趔趄栽了出去……子弹准确地滑过刚才张桃方观察的位置,子弹溅起的沙石几乎溅到张桃方的脸上。就在倒下的一霎那,张桃方也终于看清了,那道火舌就来自那块山岩的缝隙中间。
张桃方把步骑枪甩在了一边,抱着头一下蜷到地上,一动也不动地等着对面更猛烈的扫射。但是却什么也没有,一切重新又恢复平静。这一次又是极其危险,张桃方根本没有想到会在那个地方有火力潜伏。因为那个位置已经远离对面主阵地,而且那个位置比自己藏身的位置要低几十米,而志愿军多半都是弯着腰在阵地表面活动,所以除非这边把身子探出战壕,而且处在最外围阵地,否则的话从对手那个藏身位置根本没有多少射击命中的机会。但是,对手偏偏就在这个最不可能的地方埋伏着,这个位置对张桃方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因为对手比自己藏身的位置低,自己如果要击中敌人,那就意味着自己必须露出半个身子,把枪管压下来,才能举枪瞄准,而在这样精明的对手面前,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看来,对手并不想对付其他人,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自己。他也许已经等了好几天,他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这的确是一个高明的枪手,他不但能善于耐心地等待战机,而且能够精准地判断自己的转移方向,如此看来,对手也把自己的几个狙击位置都已经掌握。张桃方不敢确定自己的假动作是否蒙骗了对手,然而对面停止了射击。是对手真的上当了还是欲擒故纵?张桃方仔细计算着自己的出枪方位,多日来,他已经对对面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熟记于胸,每个位置的出枪方位,都不用测距就可以知道,但是这一次,他面对这样一个对手,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疏忽大意。西南5号方位下方,标尺250米。但愿刚才的假动作骗过了敌人,这样对手的反应时间就可能让自己占据先机。自己必须抢在对手射击前一击命中,否则的话暴露在外的身体就会被敌人的子弹打成蜂窝。张桃方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枪口甩向目标!然而,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站起,他的枪甚至还没有搭上阵地表面……对面的机枪再一次喷出了火舌……张桃方的反应也是极快,就在对手开枪的同时,他迅速把身子往下一蹲,躲开了这要命的子弹,子弹打在战壕壁上,沙石扑簌簌落下,张桃方再次被压制在掩体内,他暗自庆幸,刚才对手的这个点射打得略略早了一点,如果对手的分寸再把握得准确一点,能够赶在张桃方已经完全站起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开枪之前扣动扳机,那么刚才的一排子弹势必要打在自己的身体上,自己根本没有时间撤身躲避。狙击手这一次,对面的那个机枪手显然也意识到了张桃方的厉害,他没有想到张桃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快,他把机枪枪口对准了张桃方的狙击台,每隔几秒钟就是一个点射。张桃方稍微露头,立即就会引来一个长点射。张桃方根本没有机会射击。张桃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紧紧靠在掩体内壁,静静地观察着对手的弹着点……渐渐地,张桃方发现,对手似乎把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狙击台左侧,也就是他现在所呆的位置,而对狙击台右侧打的次数不多,并且在左侧和右侧中间常常会有一个间隙。张桃方一点点挪动自己的身体,他悄悄地爬到了狙击台的右侧。张桃方轻轻地把步骑枪拿在手中,轻轻压上了一粒子弹。随后,他把枪紧贴着掩体从右侧一点点递了出去,对面没有任何反应,也许他认为,这是张桃方再一次的诱敌把戏。风渐渐停了,四周变得更加寂静,只有对面间断的机枪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桃方仔细计算着自己的出枪方位和角度。必须一枪命中,一个总是需要补一枪的狙击手,他的生命是不会长久的,张桃方在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张桃方在耐心地等待,他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机枪的弹着点表明,对手的确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位置。他确信对手这一次确实疏忽了,这个疏忽也许将是他致命的错误。机会终于来了,当对手刚刚对狙击台右侧打了一个点射,把视线和枪口转向左侧时,张桃方就在刹那之间,猛地站起身,枪托抵肩,一举到位,锁定目标,即刻击发!而几乎与此同时,对手也发现了张桃方,立即转动枪口扣动了扳机……高手对决,胜负只在瞬间。张桃方的子弹比对手仅仅快了零点几秒,就是这零点几秒,决定了胜负的结果。当张桃方的子弹穿过对手的头颅时,对手点射的子弹也紧贴着张桃方的头皮飞了过去……这时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银圆和护身符,“银圆送给了崔英爱,还有护身符哪。没了银圆,我可能凶多吉少,多次遇险,只要有护身符,我就会处处平安。但愿银圆能给她带去幸福平安。”山谷又重新恢复平静,张桃方静静地躺在战壕当中,他看到,东方的山顶,一个灰白色的太阳刚刚升起来……与颠峰杀手对决上甘岭两军对峙,传奇性的狙击手张桃方凭着他神准的枪法,歼灭无数敌军。他一枪毙敌的绝招,一时间“张氏神枪,弹无虚发”的神话传遍整个战场,成为战区的神话人物。张桃方百发百中的新闻,很快传到了朝鲜人民军文宣部,他们认为这是宣传中朝狙击军力的大好机会,于是决定宣传这名志愿军狙击英雄,以鼓舞士气。这时已是朝鲜人民军文宣部军官的崔英爱自告奋勇,要求自己去报道张桃方的事迹,她说出了与张桃方过去认识等许多理由,人民军批准了她的请求。1953年夏天,崔英爱满含深情地来到24军部队采访,军政治部主任说:“那就通知张桃方到军部采访?”崔英爱说:“我要去前沿亲自采访张桃方。”“好!警卫班护送她去前沿采访张桃方,但要注意安全。”政治部主任说。崔英爱跟着警卫战士悄悄来到了上甘岭前沿,亲人相见分外亲切。这是他们上战场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她表示要在这里呆几天,亲自观察体验张桃方。班长不同意,认为女的在这里一是很危险,二是生活不方便。崔英爱坚持一定要留下来,经请示团长,班长只好同意了她的请求。剧照-朝鲜文宣军官这时,五圣山被切割成两半,志愿军占领着北部上甘岭的斜坡,南部则被美军占据。美军控制着一个被称作“鬼岭”的高地,上面有几棵树和一块大的岩石。美军在那里安置了一个观察所,指挥炮兵向志愿军射击。可以说,高地至关重要。谁控制了高地,谁就掌握了五圣山主动权。有一天,美军一名通信兵出现在高地附近。张桃方发现后,端起步枪就把他撂倒了。接着高地里钻出来一个美国兵。他猫着腰一溜儿小跑,向他倒下的同伙奔去。张桃方毫不犹豫又把他击倒了。第三名美军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等了有半个小时,见没有动静,探头瞧瞧又马上缩了回去。张桃方非常沉着,一直没有动作。又过了一会,那家伙再次探出头,慢慢地朝两具尸体爬去。等到那家伙一不留神,上半身稍微露了一下,只一刹那,张桃方的枪响了。那个美国兵也瘫倒在地。张桃方弹无虚发的射击绝活引起了师长的注意。他亲自授予张桃方一支最好的马步枪,并要他挑选十来个战士组成狙击手小组,专门负责射杀单独或零星出没的美军。他们经常在美军的伙房、厕所附近打埋伏,有时也潜伏到美军阵地前,专打美军炮兵的观察仪、坦克的瞭望镜和美军军官,有时一天竟能消灭几十名敌人。美集团军内最好的狙击手被射杀,这可彻底把美军惹怒了。他们发誓一定要铲除张桃方。于是,美军从国内召来了神枪手马克上校。他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现在是弗吉尼亚狙击学校校长,出身于射击世家,从小就学得一手好枪法。马克一到五圣山,就射杀了几名志愿军官兵,然后写了一封挑战书,派人送给张桃方。张桃方毫不示弱,也让人回了一封信,欣然应战,并连夜带着他的小组出发了。他们在距敌阵地前百十米处,埋伏起来。但他们等了四天四夜也未见有任何风吹草动。到了第五天晚上,阵地上还是毫无动静。就在天快亮时,突然从敌人阵地传来一声枪响,一名志愿军战士嘴巴上挨了一枪。“周庆生,你怎么搞的?是不是打瞌睡枪走火了?”周庆生痛得直咧嘴。他强忍着疼痛用笔写道:“我想抽根烟,刚划亮火柴就中了一枪。”几名战士赶紧替他包扎。张桃方知道:碰上了强劲对手,这个人肯定是马克!第二天,美军阵地前一片忙碌,战壕里的敌人跑来跑去,这正是狙击手理想的猎物。没等张桃方细想,报仇心切的周庆生瞅准机会就要开枪。这时,“叭”地一声,周庆生头往后一仰,就倒在地上不动了,原来是中了马克诱敌之计。张桃方非常内疚,是自己指挥不当致使战友牺牲的。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向美军讨还血债,为战友报仇!随后接连几天,张桃方都在密切观察着美军阵地,搜寻马克。
一天黄昏时分,在敌人阵地的掩体里突然露出了一个钢盔,并慢慢地沿堑壕移动。射击?不行,这是诡计。肯定是马克的助手拿着钢盔移动,而他本人在等待张桃方射击时暴露自己。他会藏在哪里呢?张桃方和他的助手小心地搜索着。“那不是他吗?”张桃方的助手激动地用手指着前沿阵地……也就在说话的同时,马克的枪响了。郑东国身负重伤,应声而倒下了。张桃方循声望去,并没有发现目标。但是他根据射速判断,马克肯定就在附近。是在左边那辆损坏的车里吗?不可能,目标过于暴露;是在右边的水泥碉堡里吗?也不可能,射孔已经堵上了。那一定是在它们之间的一块铁板下面了!但是,张桃方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仔细地寻找着蛛丝马迹,耐心地等待战机。天亮了。美军阵地在阳光照射下,美军阵地铁板边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张桃方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一定是狙击手的光学瞄准镜在发亮。于是,张桃方让助手先盲目射击,吸引敌人注意,然后也学着马克的办法让助手举着钢盔引诱敌人。马克举枪瞄准了张桃方狙击位,准备击发,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崔英爱首先开枪射击,吸引了马克注意,马克终于没有沉住气,开火了,崔英爱中弹倒下。马克还以为他把神枪手张桃方打死了呢,就悄悄地从铁板下露出半个头来想看个究竟。张桃方哪能放过这一大好时机,手指轻扣扳机。只听“叭”地一声,马克眼睛睁得大大地、带着惊讶的表情向后倒去……张桃方立即跑过去,准备抱起崔英爱,这时一只温软玉滑的手握住了张桃方,张桃方恍然一惊,“你没……”刚张口已被她用小手捂住,口唇“吻”住她软腻的掌心,登时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这崔英爱一张瓜子脸,鼻子秀挺,眼睛大大的,露出一种令人心怡的神情,唇小而诱人,望着张桃方似乎是关怀又似乎是责怪。张桃方登时看得呆了,崔英爱用手在面前晃了晃,疑问道:“你傻了吗?”张桃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满心的疑问,他不禁脱口而出:“你就是暗中保护我的狙击手?”崔英爱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朝鲜人民军战士,我在你们狙击手训练时,跟志愿军学了射击,不过枪法好一些而已。”张桃方遇到她总觉得有种心跳的感觉,崔英爱突然一皱眉,好像很痛苦,张桃方猛然看到她的胸侧中了一枪,胸部有血渗出,手中的狙击枪却仍高举着,他登时涌起一种怜惜,紧张地问道:“你中枪了?”崔英爱咬着下唇低声道:“刚才怕你被敌人击中,我在上面的掩体内与美军狙击,中了他一枪,是我顺势倒地的,好像没事。”张桃方一看胸部的血,一摸是乳房部中弹,打开衣服,他惊呆了,银圆被打掉了一半,子弹擦着她身体过去,仅仅擦伤了肉皮。啊,是银圆保佑了她,使她平安无事地躲过了一劫。狙击手张桃方更加内疚起来,没想到暗中相助他的竟是这样一个女人,这崔英爱看起来比她还小。他怔怔望着崔英爱,关心道:“很疼吗?”崔英爱点了点头,轻声道:“不痛,好像打进了衣服里,穿衣服而过。”张桃方与她藏身在一株树后,树后的空间很小,两人面对面地紧挨着,崔英爱的脸与他几乎近在一起,张桃方闻到她身上幽香的女性气息,只觉自己心跳加快,有些头晕。崔英爱说:“桃方,是你的银圆给我带来了好运,救了我,我拿什么感谢你哪?”张桃方笑着说:“只要你没事,就谢天谢地,我们是朋友战友,就不要说感谢了。”崔英爱亲身体验了狙击手战场对决,为了激励士气,树立榜样,她满含深情地写作了战地通讯,她把张桃方塑造成一位英雄,在报纸上大量刊登张桃方的英雄事迹,令张桃方的形象更为高大。由于崔英爱成功地塑造出张桃方的英雄形象,因此大大地提升了朝鲜同胞的士气,并激发了他们高昂的斗志,崔英爱对他一手塑造出的英雄深爱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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