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1948年4月30日，陈毅、粟裕从濮阳出发，日夜兼程，赶到当时中共中央驻地河北阜平县城南庄。毛主席并不是一个轻易能被说服的人，但是这次，毛主席不但接受了粟裕的意见，还下令粟裕担任华野司令员兼任政委，以后华野的全部工作由粟裕一个人负责。不过粟裕很谦虚，一再推让下，最后只担任华野代司令员兼代政委。

       中央同意了粟裕留在中原打大规模歼灭战的建议之后，也给他提了条件，那就是粟裕要在4到8个月内，歼灭5万到10万敌军。而当时华野在中原的主力不过一共才10万人，也就是说歼敌数字要达到自身体量的一半甚至全部，这个任务可不容易完成。

       1948年5月12日，朱德总司令在陈毅、粟裕陪同下来到濮阳，朱德代表毛主席、党中央在现在濮阳县东关教堂布置的礼堂内进行实施粟裕方案地动员。朱德在这次动员会上响亮提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口号，这是继毛主席于1947年10月10日，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中提出该口号后，中国共产党又一次向世界宣示要对国民党政府取而代之。从此，神州上空就激荡起一个从濮阳发出的让人热血沸腾的那个时期的最强音——解放全中国！

       沉稳的朱德老总在动员会上，也抑制不住冲天豪情，高吟一诗激励大家：“南征诸将建奇功，胜算全操在掌中。国贼军心惊落叶，雄师士气胜秋风。独裁政体沉云黑，解放旌旗满地红，锦绣河山收拾好，万民尽做主人翁。”诗人情怀的陈毅大受感染，连写四首诗面呈朱德，其中一首为：“战局几回报掌谈，反复指点计艰难。北线迩来传屡捷，逐鹿自古在中原。”

       当时中央还给粟裕下达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歼灭盘踞在鲁西南的邱清泉兵团。华野和邱清泉兵团是老对手了，相互之间十分熟悉，粟裕寻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邱清泉兵团的破绽，而且他认为，邱清泉兵团的第五军虽然不如整编74师和整编11师，但也是五大主力之一，全美械部队，有一定的步兵协同能力，实力不容小觑。

       在这种情况下，粟裕觉得暂时不打邱清泉兵团，他认为此时华野还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这时候，粟裕盯上了开封，开封是当时国民党在河南的省会，不论是从政治上，还是从军事上来讲，意义都很大。

       1948年6月17日，粟裕命令陈士榘，唐亮率领华野三纵、八纵向开封城发动猛烈进攻。当时国民党军一直都以为华野要打到鲁西南和邱清泉兵团作战，所以开封的守军并不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前，华野在濮阳进行了一个月的新式整军运动，对攻坚战进行了专项训练。在练兵过程中，大多数官兵都学会了用手投掷小炸药包，可随时组成爆破班、排，对敌人数量众多的子母堡进行爆破，后来又发展到可以用迫击炮、60炮、掷弹筒攻击敌人碉堡。

       6月19日，华野扫清开封外围据点，开始对城内发动进攻。不过此时粟裕已经不着急了，他率领着华野前指和三个纵队行进到曹县、民权等地，准备伏击前来增援的国民党军部队。为了配合华野作战，军委命令陈赓兵团向郑州出击，并设法阻止敌18军增援开封。中野其他部队，还有许世友率领的华野山东兵团也都纷纷出击。

       6月22日，华野全歼开封守敌，击毙整编第66师师长李仲辛，击落敌机两架。开封失守时，南京正在召开所谓的国大会议，听到开封失守的消息后，与会者十分惊慌，特别是国民党的河南省代表，一帮人围着蒋介石大吵大闹，要求蒋介石尽快收复河南省会开封。

       蒋介石也知道开封的重要性，于是命令各兵团加紧向开封进军，收复开封，而此时，粟裕已经在开封张开了一张大网等着他们。蒋介石一边命令邱清泉兵团、胡琏兵团加快向开封挺进，一边又以整编75师、整编72师和新编21旅重新组建了一个新的兵团，由第六绥靖区副司令长官区寿年担任兵团司令，位于邱清泉兵团的左翼。

       粟裕为了求得必胜的把握，决定还是先不打邱清泉兵团，转而打实力稍弱的区寿年兵团。

       6月26日，粟裕命令陈士榘，唐亮率领华野三纵、八纵撤出开封，吸引邱清泉兵团前来追击，并在主力围歼区寿年兵团的时候阻击邱清泉兵团前来增援。区寿年当时如果紧跟着邱清泉一道往前冲，可能不会遭到粟裕的合围。

       可惜的是，区寿年开始动脑子了，他率领部队到达睢县、杞县的时候，就开始徘徊不前了，他觉得粟裕把开封主动让出来，肯定没有安什么好心，很有可能会歼灭最前面的邱清泉兵团。但是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粟裕选定的猎物并不是邱清泉，而是他。

       邱清泉兵团和区寿年兵团在一天就拉开了40公里的间隙。6月27日，粟裕果断抓住战机，指挥华野部队插入两兵团的中间，对区寿年兵团展开围歼。睢杞战役一开始，粟裕就指挥部队对区寿年兵团进行连续突击，不给其以收缩和展开防御的时间。区寿年兵团很快被华野各部队穿插的七零八落，指挥系统完全瘫痪。区寿年兵团被围歼之际，蒋介石感到了极度不安，他命令其他兵团立刻赶来救援区寿年兵团。当时国民党军在中原有五个主力兵团，分别是邱清泉兵团，胡琏兵团，吴绍周兵团，黄百韬兵团，区寿年兵团。区寿年兵团被围之后，胡琏兵团和吴绍周兵团就被中野牵制住了，只剩下了黄百韬兵团。

       黄百韬是杂牌军出身，但是他的能力却很强，他还是国民党军中少数不贪腐的将领，他刚当上25军（整编25）军长的时候，每天都和士兵生活在一块，深受基层士兵的喜爱，所以他的部队战斗力很强悍。

       在国民党军中，很多杂牌军将领都有保存实力的习惯，但是黄百韬不这样，每战都会冲在最前面，很顾全大局，蒋介石也是看重了他这一点，才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心腹。

       此时不仅是黄百韬兵团前来增援，追击华野三纵、八纵的邱清泉兵团也前来增援，粟裕又不得不命令三纵、八纵去阻击邱清泉兵团。此时区寿年兵团已经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粟裕又从围歼区寿年兵团的兵力中抽出来一部分，去围歼黄百韬兵团。

       此时的粟裕，是用华野西兵团一个兵团的兵力，去打国民党军的三个主力兵团，可以说是以一敌三，黄百韬也没有想到粟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他也圈起来打。

       1948年7月2日凌晨，华野突击集团攻入区寿年的兵团司令部，俘虏了区寿年。区寿年兵团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其中的整编75师打得不到一个旅。

       区寿年和粟裕有过一段交情，所以在区寿年被俘后，粟裕专程看望了他，区寿年对他说：“你胃口太大，早晚要吃大亏。”

       不过粟裕此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又从阻击邱清泉兵团的部队中抽出来一部分，对前来搅局，但是却长途跋涉，立足未稳的黄百韬兵团发动猛烈进攻。1948年7月3日凌晨，也就是区寿年被俘的第二天，黄百韬兵团又被围了，蒋介石也懵了，慌乱之下坐着飞机去战场上空，命令一直拖延时间，保存实力的邱清泉加大增援力度。

       7月5日晚，粟裕准备再次对黄百韬发动进攻，肃清帝邱店外围守军，彻底歼灭黄百韬兵团。但是黄百韬却反守为攻，拼死一搏，黄百韬不顾参谋长的劝告，亲自开着坦克率领两个营发动冲锋，并在作战过程中受伤。

       黄百韬的这一举动激励了被围困的国民党军官兵，一夜夺回了四五个村庄，此时的华野经过开封战役，睢杞战役，已经疲惫不堪了，战斗节奏明显慢下了来。

       这时候，邱清泉在蒋介石的压力下，不得不加大增援力度，最终突破了华野的阻击部队，还威胁到了华野侧背的安全，此时胡琏兵团也已经赶来。

       7月6日，粟裕不得不下令部队撤退。在撤退的过程中，华野发生了一定的混乱，黄百韬，邱清泉，胡琏一直追到黄河边上，被俘人数高达3500多人。但是从整个豫东战役的战果来看，这场战役是一场空前的胜利，华野以伤亡33000人的代价歼敌94000人，还解放了大片的土地。

      豫东战役，由于粟裕吸引了国民党军的几十万大军，致使国民党军在其他地区的防御力量减弱。华野山东兵团，中野趁着敌人主力都和粟裕兵团搅和在一起，攻克了兖州和襄樊，缴获颇丰。

       这次战役，参战人员数量，持续时间长度，战斗的剧烈程度，惊险程度，复杂程度都超过了华野以往的任一场战役。这次战役显示出，解放军不仅能在内线大量歼敌，还可以在外线争夺交通线上的中等城市，并连续歼灭国民党军的机动兵团，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场战役完全可以被看成是后来淮海战役的一次预演。粟裕对大兵团作战的把控能力，通过此次战役，又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在这次豫东战役中，冀鲁豫军区独立第一、三旅进至曹县以西地区阻击敌军，俘敌1460余人，毙伤敌500余人。接着又在睢(县)杞(县)地区参加了围歼区寿年兵团的战斗，歼敌3500余人。与此同时，  冀鲁豫军区第一、二、三、四、五、七军分区和民兵，纷纷向敌出击，策应主力作战。全区出动担架1.7万余副，大车1.3万余辆，供应粮食600余万斤，共出动支前民工16．8万余人。豫东战役结束后，国民党军在陇海铁路由攻势防御被迫转为重点守备。冀鲁豫区军民在继续支援野战军作战的同时，转向肃清境内残敌，着手进行各项恢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