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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头许诺成泡影
发布时间:2024/9/6  阅读次数:3  字体大小: 【】 【】【

      夺得华中首府淮阴城,张灵甫在南京可谓出尽了风头,镁光灯刺得他头晕目眩。蒋介石对他恩宠有加,又是记者招待会,又是祝捷大会,还设家宴招待,并开出一张“集团军司令”的空头支票,然而,半年之后,这些都成了镜花水月。

       陈毅在赶往淮阴途中,猛听淮阴失守,心中万分痛苦。从敌人进攻淮阴投入的兵力看,淮阴不能坚守已在他预料之中,但他万没有想到,敌人破城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沉默了一会儿,他渐渐地冷静下来,对身边的金冶和贾波说:“情况实在太突然,现在要想办法通知2纵、7师、8师,叫他们立即停止向淮阴开拔,改道向宿迁方向前进。”

       天色将晚,陈毅来到驻扎在王营的第7师19旅驻地,用电台和参谋王德取得联系,通知野战军司令部迁往郯城以北的码头镇。这一夜,陈毅辗转难眠,长吁短叹。三个月来,华东战场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虽然取得歼敌18万人的巨大胜利,但由于战略要地两淮失守,华东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南北两线敌人对新四军形成半包围态势,占领了运河和两淮,解放区面积逐渐缩小,部队作战回旋余地受到限制,交通财政出现了危机,群众的抗敌信心出现了动摇,这种态势如果继续蔓延下去,新四军就不得不放弃华中阵地,但他从失败的阴影中又看到了一缕曙光。新四军华中野战军和山东野战军这两支主力正在密集靠拢,必将出现合并的趋势。一旦合并起来,就可以集中更多的兵力,打更大的歼灭战。泗县失利、两淮失守,皆因两支部队上层思想的不统一,指挥的不协调,各想各的,各打各的,形成兵力分散而导致的失败。思虑间,他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黎明时分,当苏中的大队人马冒着滂沱大雨,以急行军的速度,赶到涟水县胡寨村时,迎面碰上了从淮阴撤退下来的混乱士兵。从敌工部门送来的情报和这些士兵的陈述,证实昨夜淮阴城沦陷的消息,指战员们的脸上掠过一阵忧郁之色,仅仅差了几个小时啊,淮阴城就被敌人占领了,真是让人好心痛。兵贵神速,对于战争是何等的重要,但是天公不作美,部队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了几天几夜,竭尽全力地赶路,最后还是来晚了一步,让敌人占了便宜。

       这支大军是从苏中前线赶来的,已处于极度的疲劳之中。他们在苏中连续转战一个多月,七传捷音,歼敌5万3千余人,打得国民党常州守备司令李默庵焦头烂额,南京朝野震惊,老蒋发狠要革职查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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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四军主力从苏中赶到涟水的第二天,张灵甫就离开了淮阴,向蒋介石报喜去了。南京国民政府在中山大礼堂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这位战场上凯旋归来的骁将。中央新闻媒体的记者们削尖了脑袋,在人群里钻来挤去,争抢头条新闻,镁光灯刺得他眼睛发痒,头晕目眩,国防部还为他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记者招待会。他讨厌这些记者,因为每次采访,他们总是挖空心思地提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他回答,使他搜肠刮肚,穷于应付,但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是总统特意安排的采访,是政治的需要,自己怎好推辞?话又说回来,这些记者们也是在抬举他,让他在公众场合多露露面,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德安大捷,上高战役,固然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险些丢了小命。若不是记者们捧场,大肆炒作,自己又怎能扬名天下,又如何能平步青云。这样一想,刚才脑子里闪过的对记者们的一丝厌倦和不快瞬间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渴望,渴望和记者们见面,让他们用生花的妙笔再帮他吹一吹,为他的远大抱负铺起一道红地毯。当记者们问他这次淮阴大捷采用何种锦囊妙计时,他眉飞色舞,侃侃而谈,当然,谈得更多的是委员长如何教给他用兵方略,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士们又是如何奋勇争先,拼死苦战,只字未提自己。临结束前,张灵甫用八个字作简易概括,那就是:效忠党国,用命疆场!蒋介石破例在黄埔路三号他的官邸设家宴为这位党国的“赵子龙”接风。虽然在杀妻那件事上,老蒋对他处理太重,但他一点也不恨,雷霆雨露皆君恩。

       张灵甫是个登徒子,曾先后结过四次婚。在原籍早婚的那个乡村女人邢凤英始终住在乡下,一生不见天日;第二个是被他打死的吴海兰;第三个为陕西高翰林的孙女,是一个略有旧文化知识的封建式女性,由于相貌平常,不受宠爱。1944年,蒋介石在陆军大学成立甲乙将官班轮训将级军官。张灵甫当时任七十四军副军长,只是个少将级,经蒋介石亲自特批,张灵甫进入甲级将官班受训,成为陆军大学将官甲级班里惟一的少将。他颇为引以自豪。从陆军大学受训结束回到部队驻地长沙,经友人介绍与王玉玲相识,以王玉玲的年轻貌美和张灵甫的金钱地位,使两个人的婚事很快就谈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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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张灵甫的苛严治军,人们还可以理解,但他把治军的这一套搬到了对家庭问题的处理上,就有些不近人情,甚至遭到人们的唾骂与不耻。他因此也伤透了脑筋。他的第一位妻子就是在饱受他的折磨之后被他毫无理由地抛弃。第二位妻子吴海兰是四川广元人,生得艳丽迷人,性格活泼,又能歌善舞,深得他的宠爱。婚后的一段日子还算平静,张灵甫尚能怜香惜玉,对他的小性儿迁就容忍,可日子一长,张灵甫便不再有耐心,又旧疾复发,动不动就对吴海兰施暴,经常打得她鼻青脸肿。为了顾及面子,吴海兰在人前强颜欢笑,当有人问及她的脸上何来伤痕时,她总是以种种理由搪塞过去,只有在暗地里悲伤流泪。她含垢忍辱地照料张灵甫的饮食起居,希望用女人的温柔去融化他心中的坚冰,改变他喜怒无常的性格。可张灵甫对于她所付出的这一切却无动于衷,对她依旧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横竖不领她的情,真是让吴海兰伤透了心。

       张灵甫是个小心眼。部队进驻陕北保安,家眷们仍住在西安。他对远在西安的吴海兰放心不下,担心她年轻貌美,耐不住寂寞,难免不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事,让自己顶着绿帽子。一天,他的同事杨团长探亲归队,张灵甫便迫不及待地去向他打听吴海兰在西安的情况。一向爱开玩笑的杨团长深知张灵甫的心眼只有针尖大,存心在他面前卖关子,做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更让本来就有些神经过敏的张灵甫疑窦丛生,满腹狐疑,一个劲地催他说出来。这个杨见张灵甫已入了他的圈套,便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老兄,我说出来你可要沉住气呀。”张灵甫瞟他一眼,显得有点儿不耐烦,杨团长见火候已到便低声对他说:“唉,都怪你那老婆长得太招人眼谗,又生性风流,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动心?我就亲眼所见,她跟一个小白脸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搂肩搭背,还亲嘴砸舌哩。”张灵甫不听犹可,一听说自己的爱人在家里偷人养汉,犹如五雷贯顶,顿时头脑发大,醋意填胸,心里那个气呀,简直要撑破五脏六腑。他在恨恨地骂道:吴海兰哪,吴海兰,我就知道你婊子是天生的骚货,这不,我才离开这段日子,你那个玩意就痒痒得打熬不住了,居然将绿帽子往我的头上套,你不该啊!虽说平时我对你做得有些过分,但我们毕竟是夫妻嘛,你怎么能抛三纲,弃五常,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呢?我看你是骨头痒痒又欠揍了,这回你也怪不得我心狠,我张灵甫是什么人,你跟随我这几年心里还不清楚吗?我是个恩怨分明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岂能做乌龟,当王八,让你在家里胡搞?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从人间蒸发,否则,我难以咽下这口恶气,有何面目去见家乡父老,在同事面前又如何抬得起头来?平民百姓尚且能相夫教子守身如玉,何况你是出生书香,你是团长太太,竟是这等轻薄,生性浪荡,寡廉鲜耻,算我当初瞎了眼啦,竟没有把你的骨子看透,倘若由着你的性子恣意寻快活,那我的这张老脸还不要钻进裤裆里,受着没年头的窝囊气。迁就容忍这不是我张灵甫的性格,你知道,我是一个要强的血性男人,人格和尊严对于我来说,比生命还重要,容不得你这样来作践我。怀着满腔的怒火,带着对吴海兰的刻骨仇恨,第二天,他就以春节挈妻儿返回雩县老家省亲为由,向胡宗南告假回西安。

       见丈夫回来了,吴海兰惊喜万分。常言道:久别胜新欢。虽然过去丈夫在很多地方对她做得太过分了,但他毕竟回来了,这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家,还深爱着自己。想到这里,她早已把往日心里积聚对他的一腔幽怨化作柔情万缕,象接待贵宾似的忙着为他又是泡茶又是削苹果。张灵甫却疑心生暗鬼,总认为吴海兰为他所做的这一切是虚情假意,忸怩作态,杨团长的话又在他耳边敲响,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他没有发作,克制住了,把窜上来的火苗又压了下去,开始实施他的杀妻子计划。除夕之夜,他平静地对妻子说:“海兰哪,我好久没有吃上饺子了,今晚你就给我包饺子吃。”

       吴海兰顺从地挎着篮子,满心欢喜地去菜园里割韭菜,满足丈夫的要求,只要丈夫能回心转意,真心对她好,就是割下她身上的肉给他吃,她也乐意,也会毫不犹豫。吴海兰前脚走出门,张灵甫后脚便尾随其后。吴海兰刚蹲下身子,韭菜还没割一把,张灵甫已从腰里拔出手枪,只听“砰!”地一声,子弹已从吴海兰左脑后打进,右下颚穿出,这与张灵甫在孟良崮先是被六纵特务团活捉,后又被副团长何风山击毙时的弹道如出一辙,仿佛冥冥天意。吴海兰饮弹身亡,倒在血泊中。这个可怜的女人,至死还不知道,别人的一句玩笑话,却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

       命案发生后,西安警察局经过缜密侦查,确定吴海兰为张灵甫所害,立即到保安拘捕张灵甫,胡宗南却以种种借口阻挠执法。本来极其明朗的案情平添一层迷雾,使案件搁置下来。吴家觉得女儿恪守妇道,平时并无越轨行为,张灵甫无端猜疑,全不念当日恩爱,狠心杀妻,禽兽不如,女儿死得冤枉,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频频向第一军军部、西北“剿总”司令部、陕西高等法院等机构控诉,却一直泥牛入海,杳如黄鹤。后来,张学良的夫人于凤至到了西安,吴家获知这个消息,便辗转托人向于凤至申诉。于凤至问张学良这个案子为什么没人受理,张学良无奈地摇了摇头,告诉夫人:“中央军的事他不能管也管不了。”于凤至觉得吴海兰死得冤屈,一种同情,出于女人的同情和良心的驱使,敦促她启程南下,为屈死的这个可怜的女人去讨还公道。

       于凤至带着吴家的血泪诉状和西安妇女界的联名上书来到了南京,找到了时任国民政府妇女部长的宋美龄,要求严惩张灵甫。宋美龄看了诉状和联名上书后大为震惊,恼怒万分,气呼呼地将联名信摔到蒋介石的办公桌上,愤然地说:“看看你的得意门生张灵甫干的好事!”正在批阅文件的蒋介石,摘下老光镜,抬头望着夫人那张气得血红的脸色,弄得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所措地问:“灵甫出什么事啦?”宋美龄面带愠色地说:“张灵甫无辜杀妻,败坏了国民政府的名声,国人愤慨,你一定要将他绳子以法,不处理他,民心何安?”蒋介石颇感委屈地说:“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这件事情我头上不知,脚上不晓,你要我处理他,我总得派人去调查核实一下吧。”,“核实个啥?信在桌上,你自己看吧!”宋美龄没好气地说。蒋介石这才拾起桌上的老光眼镜,重新戴起,仔细地阅读起来信,看后勃然大怒:“这个黄埔的败类,竟残忍地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良心何在,军人的体面何存,如不予以严惩,我蒋某人如何面对四万万同胞?”说完,他摸起电话就打到了胡宗南的办公室,要他立即将张灵甫押解南京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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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员长动了肝火,胡宗南就是再有几个胆子也不敢不从,再怎么有心想庇护他,这时也爱莫能助了。他把张灵甫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长叹一声,凄然地说:“钟麟兄啊,你的事情闹大了,老头子动了真火,现在连我也保护不了你了,你明天就起程去南京,接受法办吧!”张灵甫原本以为凭着他的战功,凭着胡宗南和老蒋的特殊关系,凭着自己是老头子的得意门生,能逃过这一劫,想不到事情会弄到这样破烂不堪的地步,顿时象霜打的茄子,瘫软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这时他才后悔起来,悔不该对妻子产生无端怀疑,悔不该听信杨团长的鬼话,悔不该狠心开枪将妻子打死。纵然妻子有一百个错,也罪不至死,何况自己也没有那个权利,更何况他找不出一点点妻子有什么生活不检点的地方,他好糊涂,好悔啊!回到宿舍,他用拳头拼命地击打着自己,可是,这一切都晚了,九州生铁铸大错,再怎么作践自己也于事无补,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

       这也许是命吧,命该如此,要出事,山也挡不住,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事已至此,现在只有听天由命随它去了。折腾了一夜,他的心反倒平静下来。第二天早饭后,他带着对杀害吴海兰的追悔莫及,也带着向亡妻赎罪的心理,启程南下,去接受国民政府的惩罚。一路上,他的心情很复杂,希望和失望在他的心里交织。他希望老蒋是在气头上对他作出的惩罚决定,等气消了,自然就会为他开罪获释。君无戏言哪,这种可能性能有多大呢,这只不过是自己的凭空想象和无端猜测罢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一个多么可怕而又无情的现实啊,而他又不得不去面对它。

       西安到南京,长途漫漫,既没有直通火车,也没有长途汽车,路上需要倒腾几次车。张灵甫所带盘缠并不富足,况且,他平时又嗜烟好酒,大手大脚,还没有到达郑州,就早已囊中羞涩,只得以步代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走,脚上磨起了溜疮大泡,疼痛难忍,又无可奈何,终于在掌灯时分到了郑州。灯光闪烁之处,郑州街头,人群熙来攘往,卖小吃的吆喝声伴随着锅铲炒菜的叮当声震天价响,什么刷羊肉,蟹黄包子,大排牛肉面等等,应有尽有,诱人的香味,惹得他喉咙打结,垂涎欲滴。张灵甫腹中饥肠响如鼓,饿得前脊贴后墙,向他叽叽嘎嘎地提抗议,可他身无分文,又举目无亲,几乎到了流落街头的境地。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一分钱难到英雄汉。他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搜寻着,希冀着能找个熟人借点钱,吃上一顿饱饭,可哪里寻得到?这种苦境,对于过惯了花天酒地生活的他来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犹如从天堂一下子跌进了地狱,感悟到人生落寂时的凄凉,回想着爱妻生前对他的种种好处,愧悔并立,眼窝里禁不住滚下来两行泪珠。真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

      他郁郁寡欢地徘徊在郑州街头,寻思着解决吃饭问题。他已两天没有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脚底打飘,身上连四两力气都没有,几乎站立不住。求生的本能终于使他在经过一阵苦苦思索之后想出了一个解决吃饭的办法,他在邮局门前挂起了牌子,干起了替人代写书信的差使。起初还有些掩掩藏藏,放不下架子,可写了两天,羞耻感已渐渐地被求生的欲望磨平了,竟放手地干了起来。这有什么办法呢,人到屋檐下,不得不得低头啊,总不能让活人嘴里长青草呀,秦雄不是也有过卖马的时候,这都是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嘛,这么一比较,他的心里才好受些,也平静了许多。他的代写书信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生意十分火爆,竟有些应接不暇,没出半月,他就赚足了五百块大洋上了路,一路上贪娼宿妓,花天酒地,倒也逍遥自在。

       张灵甫一路走,一路写,拖拖沓沓,三个月后才到了南京。适逢蒋介石筹备召开国民党五届一中全会,同胡汉民、汪精卫争夺国民政府主席之位,哪还有心思想到张灵甫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忽听说张灵甫在门外求见,他极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侍从室代他写个条子给张灵甫,去模范监狱坐监十年。监狱长接过委员长着人代写的谕旨,弄得哭笑不得,左右为难。这未经审判的犯人就送来坐牢,亘古未见,天方夜潭。再说这个案子涉及到蒋介石和胡宗南,犯人又是张灵甫,这些人哪个不是烫手的山芋?谁也得罪不起!他忖度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谁也不得罪的办法,安排张灵甫住进了监狱招待所,好吃好喝好招待,只是有一条,不让他离开监狱半步。

       经历了这场磨难,张灵甫老实了许多,倒也没有惹是生非。在监狱里除了吃饭睡觉,更多的时间是研习书法,以此来打发这段难熬的时光。他博采众长,细心领悟,苦练不停,很快便自成一体,独具一格。南京城内的黄埔校友打探到张灵甫在模范监狱坐监,纷纷前来探望,向他索取墨宝。张灵甫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校友们拿着他的字画悬挂于家中,无意间成了他的义务推销员,活广告,因此,他的书法连同他的名字在古城南京不胫而走,商店、钱庄、妓院、酒店开业,请他题字者络绎不绝,中华路、建康路、白下路、夫子庙一带,出自张灵甫之手的招牌、匾额触目皆是,一时间闹得洛阳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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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今天送给他的这份殊荣,倒让他受宠若惊。因为他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全军统帅,平时鲜少在家设宴待客,至于说款待群臣遗老,更是闻所未闻。感到十分的拘谨和不安,竟有点诚惶诚恐,更让他百思难解的是,原以为总统赐宴,少不了白崇禧、陈诚、顾祝同等在场,直至走进客厅,才发现只有老蒋和夫人在座,心里颇觉蹊跷,平添几分说不清是惶恐还是自豪的情愫。诧异间,蒋介石已先他一步向饭厅走去。“来,钟麟,这边坐,这边坐呀,你是我的好学生,还具什么礼呀?”席间,蒋介石仍旧是以茶代酒,与他边吃边谈。 “我就说嘛,钟麟不负党国,是国家的忠臣良将。”说着,蒋介石偏过头来问宋美龄:“夫人,你说我说得对吧?”宋美龄莞尔一笑,算是回答他的问话。蒋介石轻咳一声,拽过餐巾揩掉嘴边的油渍,接着说,“淮阴一战杀了共军一个下马威,光复了失地,极挫粟裕之锐气,打出了我王牌军的威风,国人为之振奋,实属难得。国军中若有十个像钟麟这样的虎将,何愁共军不灭、江山不能一统!”

       “校长过奖了,学生这次能轻取两淮,全仗校长耳提面命、谆谆教诲,钟麟只不过是把校长的用兵方略在实战中尽心尽力地去体会和运用罢了。”张灵甫欠了欠身子,略表谦逊地说。张灵甫不愧是溜须高手,句句话直捣蒋介石的心窝,逗得老蒋心花怒放。老蒋说:“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的经再好,也得要人去细心揣摩领会,忠心耿耿地去执行嘛!如果碰上个歪嘴和尚把我的经给念歪了,那还不是白搭?你在战场上不折不扣地贯彻了我的用兵方略,不!应该说是在这种战略框架内创造性地发挥了你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才取得了淮阴战役的空前大捷!”讲到这里,蒋介石觉得嗓子发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不无关切地对张灵甫说: “这次回来,你得好好地休整一番,战斗减员,我给你补充;粮秣缺乏,我给你补齐;弹药耗损,我给你补足。仗有你打的,你就在南京好好地养精蓄锐。”

       的确,74师在这次攻打淮阴战斗中损失惨重,战斗减员2000多人,有2名团长和6名营长被新四军击毙,尤其是58旅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无力再战,确需休整。但张灵甫被老蒋的高木屐套上了脚就脱不下来,晕晕乎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所想的竟是怎样顺竿子往上爬,讨得老蒋的欢心,硬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告奋勇地要求重返前线,说等拿下涟水再回南京休整不迟。蒋介石为他的一腔热血所感动,慨叹道:“忠心可嘉,忠心可嘉啊!那也好,你去之后,再打几个漂亮仗,尤其是涟水这个战略要点非夺不可,只有夺得涟水,才能切断新四军华中与山东部队的联系,把苏北连成一片,将新四军主力逼向山东,实现我同共军在山东决战的企图,为党国再建奇勋。到那时,我将晋升你为上将,升你为集团军总司令。有此殊勋在,也好堵住言官们的口,不怕众将不服。”

       张灵甫心中一热,几乎要滚出泪来,想不到自己多年来翘首以盼的集团军总司令这个位置,从总统口里不经意间说出,君无戏言哪。总统的承诺给了张灵甫一颗定心丸,在心里引起一阵亢奋,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说也罢,言多必失啊,还是收敛些锋芒为好。他深知这位最高统帅用心很深,高深莫测,常常让人琢磨不透。他开的这张支票毕竟自己还没有真正的拿到手,天威难测,过早地暴露出自己的野心,反而会引起他的警觉,坏了大事,到头来弄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他故作谦虚地说: “委座提携不提携学生,另当别论,学生也不敢奢望,学生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尽快消灭新四军主力,为国家效力,早日实现绥靖大业,舍此别无他求。”蒋介石听了龙心大悦,击掌道: “说得好,说得好!你不计个人名利,一心想着国家,乃有古之干将、莫邪之风,你就是我民国的卫青!”其实,兵团原先的部署是由整28师主攻涟水,整74师仅配属一部协助,但张灵甫受到蒋介石的鼓励,便不顾部队伤亡还未来得及整补,又把攻打涟水的作战任务大包大揽下来。在他的眼里,28师是无法跟他的王牌军比肩的。他说:“打涟水,我们去打,拿下来,他们进城守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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