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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个团人,先把涟水城守起来,工事是现成的,你们可以加修加修,把不合适的改造一下。你们纵队的其他三个团,暂时控制在茭菱附近,一旦打起来,接应你们也很方便。这些问题,前两天我已和你们纵队的成均司令员谈过了,你不必忧心。战时把过多的兵力陷在阵地上,削弱了机动兵力是不利的,也是兵家之大忌。”
月光如泻,微风习习。皎洁的月光下,一支整齐的队伍正向西疾进。自从两淮失守以来,部队除了训练、休整,就经常在沭阳、涟水、益林这条路线上,如钟摆似地来回拉动着,不断捕捉战机。在这深秋的季节里,战争的风云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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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纵队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成均司令员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依然回荡在李士怀的耳边:“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我们的上空,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成均边说边打开帷幕,用木棒指着军用地图说:“我们当面的敌情是这样的:敌人集中58个旅的兵力正向我华中、鲁南进逼,其中,进攻苏北的国民党军有31个旅之众。集结于宿迁、洋河镇、埠子集地区的敌69师41旅、保1纵等5个旅,自宿迁东犯我陇海线上的新海地区,以切断我山东、华中两大解放区的联系;盘踞于高邮、宝应、兴化地区的是敌25师;来安、渔沟、王营、码头镇一线的是桂系7军和淮阴、淮安的敌74师、28师,自两淮进窥涟水、益林,或沿通榆公路北犯盐阜、榆林,威胁苏中,借以分割我整个华中。”成均丢下木棒,神情严肃地说,“现在,我们正处在敌人的南北夹击之中,情势十分危急啊!蒋介石和陈诚狂妄地叫嚣:苏北战事已接近尾声。严酷的现实摆在我们面前,不是敌人消灭我们,就是我们消灭敌人。因此,我们每个指挥员都要以高超的指挥艺术和大无畏的勇气,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思想准备,随时迎接更加激烈更为残酷的战斗!”
就在这个军事会议的前一天,成均司令员被粟裕叫到了野战军司令部,两个人进行了一次深谈,客观地分析了目前的险峻形势。粟裕脸色严峻地对成均说:“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很快就要占领苏北的战略要地涟水。丢了苏皖首府淮阴已使我们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如果再丢了涟水,那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不但部队穿不上冬衣,战略回旋余地也会变得日益狭小。所以说,涟水我们丢不起,必须竭尽全力地去守备它,只有保住了涟水,才有可能实现我们的战略意图,掩护后方机关向山东转移,补充弹药,解决部队的冬衣,为今后开展大规模地歼灭战创造有利条件。相反,我们就要受冻挨饿,举步维艰。我权衡再三,决定让你们纵队派出一个团守备涟水。”成均不假思索地回答:“请司令员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成均虽接受了命令,但他清楚自己的家底。司令员把这副担子交由十一纵挑,这说明野司对他们寄予多么大的希望,他们的战士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完成这项特殊的使命。回到纵队司令部,他就和政委赵启明就涟城的守备问题讨论了一个下午,然后连夜召开党委会,传达野司的命令,研究坚守涟城的方案。地图上被用红笔圈起来的涟水城赫然入目:触向天际的宝塔,高大的城墙,涓涓流淌的护城河,松软的沙滩,蜿蜒伸展的废黄河……仿佛就在眼前,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若隐若现,遥不可及。
涟水城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自古就是江淮地区北上齐鲁的水陆交通重镇,也是淮北地区屈指可数的鱼盐稻米集散地。从唐代垂拱年间开凿新漕运后,涟水城便成为转运海盐的水运枢纽,市井繁华,商业茂盛,是淮海大地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宋朝诗人苏东坡曾赋诗赞曰:自古涟漪佳绝地,绕郭荷花,欲把吴兴比。涟水的盛景在当时可见一斑。然而历经战争的创伤,涟水的旖旎风光早已被战火消磨殆尽,变得十分苍凉,绵延曲折的废黄河沿岸,黄沙滚滚,草木凄凄,景色颓败。这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居,也不可能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最不易兵力展开,而通往城南门的渡口,极有可能是敌人进攻涟水的主攻方向。南门渡口正像一扇铁门把守着废黄河两岸,开则南北通畅,闭则人堵车塞。纵队的一个团的兵力要守住这扇铁门,抗击全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王牌军74师的进攻,难度不言自明。
会场上气氛热烈,说到打七十四师,个个脸上显得异常兴奋。当然,对胜利有坚定的信心,并不等于说胜利就会自然来临。在纵队领导统一了看法,有了坚定的信心的同时,成均也充分地考虑到敌人的优势,看清敌人的弱点。只有掌握敌人的弱点,才可以定下正确的战略部署,进行顽强战斗,将野司的决心化为全体指战员的行动。无论所处的环境多么艰险,多么恶劣,一定要挡住敌人的进攻,等待援兵的到来!
成均也充分地意识到,这一次的战役注定又是一场恶战。因为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国民党军中头号王牌、特等精锐部队74师,不但武器装备精良,兵力上处于绝对优势,而且战术灵活,作战勇猛,极度疯狂,具有很强的破坏性。成均的四个团,能够依靠的仅仅是小米加步枪、手榴弹和有限的迫击炮,和敌人相比,无论从装备上,还是在兵力对比上都明显处于劣势。但成均也看到,74师在淮阴战役中虽然拣到了一点便宜,伤亡也不小,尚未恢复元气。况且,敌人所进行的是非正义战争,没有后方的依托,得不到人民群众的支持,消息闭塞,这就使得新四军比敌人胜算一筹。但这又是一场十分艰苦而又异常激烈的战斗,敌人是不会轻而易举地一触即溃,部队要在十余里长的战线上,抵御敌人的猛烈进攻,就迫使战士们在每一块阵地上都要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所有这一切,都客观地摆到每个党委成员的面前。这场战役绝非是一般意义上的坚守,而必然是一场反复厮杀、来回拉锯式的争夺战,部队必须留有足够的预备队,准备应对敌人随时可能发起的反冲锋。要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还要有当地群众的密切配合,在物资、担架、运输等诸多方面给予积极支援,才能保证部队把一人一马一兵一卒全部投入到同敌人反复厮杀的战斗中去。党委会经过慎重讨论研究,确定了具体的兵力部署。在敌人主攻方向尚未暴露出来的情况下,决定由15团守备涟城;13团、14团据守茭菱,与15团互为倚角,相互策应;独立团为纵队预备队,随时准备策应涟城和茭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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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在夜色中悄然行进,出了茭菱镇,就走进一片杂草丛生的废黄河沙滩。遥想当年,这里黄水奔流,水急浪高,汹涌澎湃,随着时间的流逝,河水已被挤到北岸狭窄的河槽里,遗下一大片沙滩,只有北岸那高耸陡峭的河堤,还隐约可以见到它当年的英姿。河面上横跨一座浮桥,是一个多月以前地方上的干部带着民工连夜赶做起来的。当时,部队为了寻找战机,拉动频繁,经常冒着敌机的扫射、轰炸,从这条河上走来走去,而过河又缺乏民船,所以,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较长。为此,华中军区党委从适应军事需要出发,委派地方政府组织人力、物力,在这条河道上架起了几座浮桥,部队进出也就方便多了。
部队从桥上刚刚过完,李士怀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把侦察队长叫到一边,命令他将浮桥拆毁。队长望着他有些疑惑不解,这座浮桥可是地方政府花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才建造起来的,多么不容易啊,现在怎么连一声招呼也不打,说拆就拆了呢?李士怀看着他迟疑的样子,没有给他更多的解释,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等这座桥拆完,你们就去东边那座浮桥前,派人把它看守起来,等纵队的人马过来,再交给他们。”
蓝天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流云,散落成一团团一片片,缓缓地向北方移动。月亮在云隙间疾驰,时而露出笑脸,时而隐入云端,像在和这支地上走动的部队捉迷藏。队伍在忽明忽暗的夜幕下行进,朦胧中,涟水城已遥遥在望,露出高大城墙的影子。
早饭后,李士怀接到野司的电话,让他到司令部去一趟,粟司令要找他面谈。他的心里涌起一阵激动和兴奋,司令员才智过人,胆略非凡,用兵如神,常常化腐朽为神奇,苏中七战七捷,震撼了整个国民党阵营。对此,他早有耳闻,但他作为一个团长却从未见过粟裕将军。这次司令员亲自召见,怎不令他心潮起伏,激荡难平?!
华中野战军司令部,设在距离涟水城北约十五华里的朱码镇樊卜村一座极不显眼的农家小院里。这座小院和普通农家的院落没有什么两样,三间主屋坐北朝南,院前是三间过道,坐东面西还有三间,用来堆放粮食、农具以及杂物。院井中矗立着一棵亭亭如伞盖的银杏树,将整个院落遮挡得严严实实,既避风挡雨,又消暑纳凉。所不同的是,从院子里延伸出来的电话线伸向四面八方,它无声地告诉人们,这里是一个高级军事指挥机关。
李士怀和随行的作战参谋在司令部门口翻身下马。一位个头不高,面容清癯的中年人微笑着迎了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们辛苦了!”李士怀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显得有些拘谨和局促,搓着一双肥厚的大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合适。李士怀的脸上掠过一阵惊喜,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衣着朴素、相貌平常的人,就是威震敌胆、赫赫有名的粟裕将军!他崇敬中带着兴奋,惊喜中又夹着紧张,心里像七十二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头脑里乱得如一锅粥,竟把事先想好的问候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司令员打破这尴尬而又沉默的气氛,微笑着说:“先喝点水吧!”李士怀双手接住茶杯,一边喝水,一边端详着在屋里漫步的司令员:他身穿灰布军装,腿上打着绑腿,腰束皮带,显示军人的威武和特有的干练、睿智、质朴。两道浓黑的眉毛下,露出一对略微下陷的眼睛,更显得炯炯有神,给人以一种沉着冷静、平易随和、毫无半点做作的印象。
在和李士怀的谈话中,粟裕已经不经意地拉开墙壁上的白色帷幕,露出了整个苏北地区的军事地图,上面圈满了红色标记。职业的敏感使他很快地意识到,司令员就要给他布置任务了。他站起身来走向地图,司令员让他再靠近些,然后对他说:“自两淮失守以后,华中的形势就变得更为严重了。”对于这个严酷的现实,华中军民妇孺皆知,此时此刻,司令员把这个问题点出来,李士怀已深切地体会到它的份量。司令员在说到这个问题时并没有闪烁其辞,更没有惊诧叹息,只是用沉静而又平稳的语气说出来,就像一位在大海上航行的舵手,面对汹涌而来的惊涛骇浪,面对几十万国民党部队的重重包围,却泰然自若,处变不惊,稳操方向,从容应对。
接着,粟裕继续说:“敌人正在准备发动一个新的攻势,看来时间不会太久,或许就在最近。这个新攻势,可能选择在几个不同方向。”说到这里,他干咳了一声,用目光在李士怀的身上扫了一眼,又迅速移到地图上,分开两只轻抱在下腹上的手,把那只因负伤致残的左手,搁在军衣口袋上方,右手高举起来,指点着额角前面的地图说,“敌人可能从北面来进攻我们,夺取沭阳城,然后一直往东,打通徐州和海州之间的通道,切断苏北和鲁南的联系。这是一个很大胆的行动。”
停顿片刻,司令员又把目光从地图上方移到了地图的下端,那只右手随着目光也挥落到地图的东南方向,接着说:“敌人也可能从南边来打我们,由淮安、宝应和兴化两路出兵,进攻盐城,占领盐阜区,把苏北完全巩固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把我们挤出华中,挤出苏北,以实现他们的战略意图。”
讲到这里,粟裕的两道浓眉紧锁起来,似乎涌起了无限的愤怒,眼睛里, 射出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用他那特有的湖南口音深沉地说:“这也是一个大胆的行动,形势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而且相当严重。”
多少天来,絮绕在李士怀心中的迷雾,就在司令员的手背一上一下的挥动中揭开了。难怪最近一段时期,部队忽而被拉到六塘河以北、沭阳以南一带,忽而隐蔽结集于淮安、涟水之间,忽而又转移到盐城以西的益林镇附近,原来都是为了寻找歼敌战机。敌人重兵压境,华中野战军主力已陷入了敌人的层层包围之中,李士怀哪能体味到司令员的良苦用心,而且这场战争和苏中相比,将更为残酷,更为艰苦,因为自己所面临的对手,是国民党军中的一支劲旅,号称天下无敌的精锐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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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怀来不及想象战争在实地上冲杀以前,种种问题就先在司令部里摆了出来。司令员的谈话早就把他带入了一个新的战场,一个直接涉及到他本人的问题上去了。大胡子团长的思绪又被司令员的声音打断:“最近得到消息,敌人准备进攻涟水城。”粟裕用手背在地图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就收了回来,仍然轻抱住他的左手,用他那锐利的目光盯住李士怀说:“这是很可能的,可能性极大。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野战军党委决定,把主力结集在六塘河以北、沭阳以西和淮安、钦工、马厂一线的机动位置上。”粟裕退回到办公桌跟前,把身体深埋在座椅里,半闭起眼睛,沉吟地说。他的整个身心,仿佛又飞到了缜密的思考和判断中去了。“当然,这还要看下一步的情况发展。就目前的情况判断和种种迹象表明,敌人很快就要动手。为了争取主动,积极做好迎敌准备,决定派你这个团防守涟水。”粟裕在自己平稳缓慢的声调中,特意把争取主动四个字稍稍加重了一点语气。在李士怀听来,它的份量就显得特别重,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能感受到这个任务既光荣又很艰巨。
说到74师,李士怀和他的战友们没有一个不恨得咬牙切齿,从天长、马坝,一直打到淮阴。这个敌人依仗美械装备,目空一切,狂妄自大,骄横无比,多少战友倒在他的枪炮口下,一想到这里,李士怀就怒火填胸,愤恨难平,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一种为死难战友报仇的火焰在他的胸中升腾、燃烧!
“74师!”李士怀喃喃自语。“对!74师,74师一定会来!”粟裕的眼睛突然放出光来,以坚定的语气说。俄顷,他又以轻蔑的口吻说,“74师侵占两淮损失惨重,本应调回南京休整,但张灵甫被老蒋的一番鼓励弄昏了头,争着抢立头功,以实现他晋升上将的野心。你这个团和74师不止一次地交过手,摸透了他的脾气,所以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在涟水城坚守一个星期,挡住他过河!”粟裕以坚定的语气给李士怀下达了作战命令。
李士怀的心里十分清楚,以他一个团的兵力要挡住敌人一个军的进攻困难很大,稍有闪失,就会给整个歼敌部署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话说回来,临阵退缩不是他李士怀的性格,军人的职责就是效命疆场,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挑起这副担子。“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士怀的话语掷地有声,向司令员表达了他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决心。望着李士怀那张古铜色的脸,粟裕似乎窥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不无关切地说:“当然喽,一个团要想守住涟水城,挡住74师的进攻,是有困难的,而且困难还不小。敌人不来便罢,要来的话,起码有三个旅以上的兵力,而且74师一定会来。最近获得情报,张灵甫在蒋介石面前大吹大擂,曾夸下海口要尽快结束苏北战事,夺取涟水城。这家伙在他的主子面前牛得很,可算是出尽了风头。”说到这里,粟裕禁不住轻蔑地冷笑一声,才把话题拉回到涟水城的防务上来。
“你这一个团人,先把涟水城守起来,工事是现成的,加修加修,把不合适的改造一下。你们纵队的其他三个团,暂时控制在茭菱附近,一旦打起来,接应你们也很方便。这些问题,前两天我已和你们纵队的成均司令员谈过了,你不必忧心。”说到这里,粟裕突然把话头打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说,“战时把过多的兵力陷在阵地上,削弱了机动兵力是不利的,也是兵家之大忌。”
司令员在他的谈话中,很少从军事理论上来论证自己的决定。他只是对客观情况进行冷静地分析,用十分简单的语言,说出由严谨的判断得出的结论。每一个结论性的意见,都让人感到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而得出来的,不得不叫人心悦诚服。桌上摊开了一张五十万分之一比例的涟水军用地图,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涟水城的防御部署上来。
在地图上,废黄河像一条黄龙,蜿蜒伸展在涟水城的正南面,浩浩东去,流向天的尽头。在他的北面有一条盐河,是历代盐商将海盐运往内地出售的唯一通道。在涟水城西南十多华里的地方,废黄河和盐河交汇在一起。那个地方叫带河镇,又叫张渡口。粟裕问李士怀:“你看,敌人要来进攻涟水城,他的攻击方向会选择在哪里呢?”李士怀摇了摇了头,没有作答。确切地说,对于司令员提出的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地考虑过。部队虽然几次经过这座县城,他没有想过部队会在这里作战,更没有面对地图或者对实地进行过深刻地研究。但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的心里有过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在司令员面前也不敢耍小聪明。李士怀不说,粟裕也就不再勉强地追问他,倒是李士怀的心里有些焦急,他盯住司令员的嘴巴,急切地想听听他的意见。
粟裕没有直接地肯定哪里会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只是从事情的各个方面来分析它的可能性,每一个方向对我军和敌军带来的利弊得失,然后又谈到具体的防御部署上来。粟裕不紧不慢地说:“要是敌人从城西大关方向进攻,那对我们最为有利。因为这个地方地域狭窄,敌人的侧背必然要暴露出来,便于我军机动部队出击。”李士怀冒冒失失地嘟哝了一句:“从这个方向来,怕是不可能。”他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马上又觉得唐突,再想改口可又来不及了。粟裕严厉地盯了他一眼说:“你得小心哪,74师作战一向是很大胆的!多采取正面佯攻,侧后迂回,或超越攻击。该敌系蒋军五大主力之一,部队骄横,攻击精神较顽强,善于集中使用兵力,先以集中炮火打我阵地一点,掩护步兵攻击,而且善于使用小部队,以锥形渗入我侧背,错乱我部署。越是你放心的地方,他就越肯钻,淮阴的教训你忘啦?敌人就是从你们和9纵的结合部偷钻进城的。”李士怀脸色一红,仿佛触到了自己的伤疤,心里涌起一阵剧痛。过了片刻,粟裕又把视线移到了带河镇,对他说,“他如果把主攻方向选择在这里,那麻烦就大了。”他的谈话第一次透露出深沉的隐忧,特别加重了语气提醒说,“别小看这带河镇,南有废黄河,北有盐河,最不便于我军机动部队出击。要是敌人把主攻方向选择在这个地方,就可以保证他的侧翼安全,增加我军的防守难度。如果我们出击他,就得将部队拉到西边的王营方向,从敌人的背后打过来,才能消灭他。这只是我个人的分析,到底能有几成把握呢,还很难说,况且,途中还会遇到桂系部队的阻击,能不能顺利地打回来还很难说,即使能够得手,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战役时间要延长,正面防守部队的压力也会到了极限,搞得不好,就极有可能被敌人突破阵地的危险。因此,你们要把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摆放在这里,要构筑坚固的工事,不是一线,还要有二线、三线……”
说到这里,粟裕抱着臂膀,在屋里走动了一圈,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片刻,他又突然抬起头来说: “除了大关、带河镇方向之外,城南门也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进攻方向。这里虽然有废黄河这个天然屏障,可以挡住敌人的坦克。但是,敌人有飞机、大炮, 还有现代化的工兵,是完全可以打进来的。”他警告李士怀说。
停顿了一会,他又说: “不过,要是他真从这里进攻的话,那也好。敌人把主攻方向设在这个河套里,我们就可以从茭菱以东大举出击了!噢,对啦,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你们在出发时,那座浮桥是不是拆了?”
“紧挨茭菱的那座已经拆了,往东去还有两座。”李士怀回答说。
“拆了就好,将来茭菱东边的那座也要拆,只留下尽东头的那座就够了,这件事由我通知你们纵队。”
滴滴哒哒的钟表时针已指向上午11点,粟裕对李士怀说:
“这个任务很艰巨,看看还有什么困难吗?”
“司令员,我能提点要求吗?”李士怀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你说,有什么问题就当面锣对面鼓地大胆提嘛!”粟裕望着他笑着说。
“战斗打响后,我希望伤病员能及时转运下来;弹药能再给我们补充一些。”
李士怀说到这儿,粟裕笑着插话说:“你呀,你这个大胡子团长尽跟我提条件,你们在加力战斗中缴获不少嘛,怎么一转脸就跟我嗑起穷来了?还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其实我的心里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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