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胡乔木创作的诗词，先后得到毛泽东精心修改。胡乔木说：“经他改过的句子和单词，确实像铁被点化成金。”

在毛泽东的影响下，胡乔木于古代诗人中，尤喜被称之为豪放派的苏轼与辛弃疾的作品。在大量阅读的基础上，胡乔木开始尝试着填词。后来，胡乔木回顾此事时曾说过，试写旧体诗词，坦白地说，是由于一时风尚。的确如此，当时以毛泽东为首，陈毅、叶剑英、董必武等中共老人，均有不少古典诗词问世。在他们中，当以毛泽东的创作为最佳。

1964年，胡乔木在杭州已休养近3年。从10月开始，胡乔木一口气创作几十首诗词。这些作品，都先后得到毛泽东的精心修改。对此，胡乔木曾深情地说道：“我对毛泽东同志的感激，难以言表。经他改过的句子和单词，确实像铁被点化成了金。”

10月下旬，胡乔木将自己写的13首词寄给在北京的毛泽东。毛泽东收到后，终日把玩推敲，很快就改出来了。毛泽东要去杭州的康生转告他对这些词的看法，并将13首词寄给《诗刊》，让该刊发表。

毛泽东对胡乔木的词修改之处甚多，信中提及的“三首词的结句的修改”指的是其中《水调歌头·国庆夜纪事》、《沁园春·杭州感事》和《菩萨蛮·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原子弹爆炸》末句的改动。词作的原文分别是：“万里千斤担，只用一愁眉”、“天共我，吼风奇剑，扫汝生光”、“魔尽凯歌休，濯缨万里流”，毛改为“万里风云会，只用一戎衣”、“谁共我，舞倚天长剑，扫此荒唐”、“魔倒凯歌高，长天风也号”。这几处修改，不仅体现出毛泽东深厚的古典文学素养，同时更体现了毛泽东气势如虹的语言特色。

接到胡乔木补写的3首词作后，根据胡乔木的请求，毛泽东对16首词又作了统一的修改。毛泽东还两次指示康生与郭沫若商议，共同斟酌文字。待修改满意后，遂批给《人民日报》发表。为此，毛泽东甚至亲自修改胡乔木写的“词十六首”的引言。修改后的引言是这样的：

《人民文学》、《人民日报》编辑部同志们：

近日病中多暇，学习写了几首词，多关时事，略表欢喜之情，并鼓同志之劲。内杭州一首，借指文化革命。但国内至今庙坟尚如此之多，毒害群众，亦觉须加挞伐。令人高兴的是，杭州孤山一带成堆的坟墓，经过广大群众的热烈讨论和领导的决定，已经在十二月二日分别情况迁移和平毁，西湖风景区内各种反动的、封建的、迷信的、毫无保存价值的建筑和陈设，也正在有计划地清理和改造。词中的一些话现在对于杭州基本上已经不适用了。杭州一呼，全国响应的日子，想亦不远。至于这些词，在艺术上是不成熟的，不少地方还有些难懂，未能做到明白晓畅，以后当努力改进。现送上，请加斧削。如以为可，请予发刊。

胡乔木

一九六四年十二月五日

其中“病中多暇”、“并鼓同志之劲”、“未能做到明白晓畅”、“请加斧削”等文字，都是毛泽东加上去的。对于“引言”中提及的西湖风景区清理和改造一节，毛泽东有一段批语：杭州及别处，行近郊原，处处与鬼为邻，几百年犹难扫尽。今日仅仅挖了几堆朽骨，便以为问题解决，太轻敌了，且与事实不合，故不宜加上那个说明。至于庙，连一个也未动。

1965年1月1日，《人民日报》登载了胡乔木的“词十六首”，随后《光明日报》和《红旗》杂志又予以转载。仅此而言，足见规格之高。而考虑到词作发表前的内幕，说是绝无仅有，恐怕并不过分。

毛泽东等的鼓励和支持，使胡乔木诗兴大发。不久，他又填词27首送给毛泽东。毛看了两遍，没有立即着手修改。毛认为这批作品，比前面的“词十六首”逊色。

这个意见大致是通过陈毅的信传达的。陈给胡乔木写信称：那天在主席处，主席说，乔木词学苏辛，但稍晦涩。主席又说，中国新诗尚未形成，恐怕还要几十年云云。把这消息告诉您，供您参考。您填的词我是能懂的。我认为旧诗词可以新用，您的作品便是证明。因此您实效习作，便能入腔上调便是成功，中间有几首我很喜爱。您多写便会更趋熟练，以此为祝!大创作是等着您的，更以此为祝!中国新体诗未完全形成，我亦有此感。我也是主张从旧体诗略加改变去作试验。我写新诗亦习作旧体，就是想找一个办法有助于新诗的形成。这想法不坏，但实践还跟不上。因而看您填词，便大喜，以为我们是同路中人也。

这其中不免看出有溢美之处。但是，胡乔木确是努力去追求的，除了不可避免地带有时代的印记外，也可以说得上有自己的特色。

胡乔木听到毛泽东的评价后，依郭沫若等人的意见，先行作了修改。不久，胡乔木通过康生将修改稿转给毛。毛对修改稿迅速作了修改，并通过康生转告胡乔木：这些词看了好些遍，是很好的。我造成你改的这一本。我只略为改了几个字，不知妥当否，请你自己酌定。先发红旗，然后人民日报转载，请康生商伯达、冷西办理。

毛泽东这次修改主要是在用词上。改过以后，他还觉得不够，便在修改稿上批道：有些地方还有些晦涩，中学生读不懂。唐、五代、北宋诸家及南宋某些人写的词，大都是易懂的。

胡乔木收到毛泽东的修改稿后，将其中的6首删去，加上新作律诗5首，呈送毛泽东那里。这次毛泽东修改得很快，迅速批给胡乔木：删改得很好，可以定稿。我又在个别字句上作了一点改动，请酌定。另有一些字句，似宜再思再改，如不妥，即照原样。惟南针仰一句须改。

在这里，我们不妨引述两首作品，它们反映了胡乔木这三四年间特定的心境：

沁园春杭州感事穆穆秋山，娓娓秋湖，荡荡秋江。正一年好景，蓬舟采月；四方佳气，桂国飘香。玉绽棉铃，金翻稻浪，秋意偏于陇亩长。最堪喜，有射潮人健，不怕澜狂。

天堂，一向宣扬，笑今古云泥怎比量!算繁华千载，长埋碧血；工农此际，初试锋芒。土偶欺山，妖骸祸水，西子羞污半面妆。谁共我，舞倚天长剑，扫此荒唐!

七一抒情如此江山如此人，千年不遇我逢辰。

挥将日月长明笔，写就雷霆不朽文。

指顾崎岖成坦道，笑谈荆棘等浮云。

旌旗猎猎春风暖，万目环球看大军。

就在胡乔木怡养情性、读诗填词，“不知秦汉，无论魏晋”之时，中国社会形势发生了越来越剧烈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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