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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章 壮志再从军
发布时间:2024/11/22  阅读次数:1  字体大小: 【】 【】【

02章 壮志再从军


第一次从军失败了,张自忠回到故乡,但他当兵的心思并没有因为这次失败而灰心丧气。他要再度投军。

他回到临清以后不久,听说师长车震也回来了,他便打点主意去拜访车震,求他为自己再度参军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转眼已是秋天,张自忠便专程前去拜访车震。

车震自从长沙之役失败,逃出长沙,回到故里。这个老军人,由此而心灰意冷,厌倦了那戎马倥偬、四处征战的生涯,决心从此解甲归田,隐居林下以度后半生。所以他返回故里以后,绝少外出,过着闭门谢客生活。这一天,佣人来报:“老爷,外面有一个年轻人,他说是您的下属,也是您的同乡,特来看望您。”

车震有点奇怪,我的下属,又是同乡,要来看我?会是哪一个呢?他自言自语地说。他问佣人:“你问过没有,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他叫张自忠。是唐园的。”

“哦!是他。这小伙子也回来了?他还记得我。好,该见见他。你去把他请进来。”

张自忠被请进客堂,车震从后屋迎了出来。

张自忠一见车震,便立正举手行了个军礼:“师长!”

车震笑道:“是荩臣老弟台呀!这里不是军营,我也不是什么师长了,别来这些俗套。快快请坐。”

张自忠把提来的一盒礼品放在桌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师长,不成敬意,请师长笑纳。”

车震道:“你看你,这就不成话了。你来看我,我感到高兴得很,还送什么礼!这不显得过分见外了吗。我告诉你,下次来可不许这样了。”

张自忠笑道:“好好,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车震看看张自忠点点头道:“你能平安地回归故里,也令我宽心了不少。”

张自忠歉然地:“长沙没有尽到保护好师长之责,自忠十分惭愧。返乡后听说师长平安归来,方才少却了几分愧惭心情。”

车震叹道:“长沙之役,是我从戎带兵以来,最为丧失颜面的一仗,真令人惭愧得无地自容呀。”

张自忠:“胜负乃兵家常事。从古至今,没有百战不怠的全胜将军。当年诸葛武侯都还有街亭之失哩。师长也不必挂在心上,还可以东山再起嘛。”

车震道:“要说长沙之役失利,闹了个全军覆没,到不是我指挥不当,而是当时我没有留意老弟的意见,非义之战必败。我们是不该为袁世凯而战。非义之战,军无斗志,不败为何?这次失败,我已是心灰意冷,对戎马征战已然厌倦,从此只想老归林泉,不再作出山之想了。”

张自忠知道车震的性格也不好深劝,只好说:“师长也不必为此而伤感,能全身而退,平安归来,也就是值得庆贺的了。”

车震:“对,我们应该为我们平安无恙庆贺。不知荩臣老弟此番归来,是当继续完成未来之学业,争取将来的无量前途吧。”

张自忠道:“自忠此来,一是为师长的平安归来祝贺;另一方面,也是想就自忠个人的前途发展,求师长您的臂助哩。”

“哦!求我?我现在无官无兵无权,能帮助老弟台什么?”

张自忠:“自忠仍然想再次从戎投军,不想做书本学问之事。所以特来求教于师长。师长征战多年,军界这方面情况很熟,尚希能够予以指点、引荐。”

车震道:“我对军旅生涯已生厌倦。老弟何以对此却如此眷恋呢?”

张自忠 :“虽然辛亥革命推翻了清廷帝制,建立了民国。但,目下国家大势仍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国内袁世凯复辟称帝,全国各地纷纷起兵反对。即或袁世凯失败,国内纷乱恐一时也难以平息。国势仍弱,国外列强仍虎视耽耽。在一个时期内,救国、保国主要仍需凭借军事力量,做学问以救国,经济兴国、实业兴国,恐将是较为遥远的事情。所以自忠认为当前我辈青年要报国家,最捷效之法莫若当兵。故自忠从军之志不改。”

车震听了点点头道:“好,你既然有这番志向,又能遇挫而不馁。我十分赞赏,也愿意帮助你。”

车震低头想了下,然后对张自忠道:“那我便争取把你引介给冯玉祥,到他的部队里去吧。”

“师长能不能把冯玉祥将军的情况给我讲讲?”张自忠道。

车震:“当然可以。这冯玉祥同我是把兄弟。”

车震向张自忠介绍了冯玉祥的情况。

冯玉祥字焕章,原籍安徽巢县,1882年出生于直隶(河北)青县。他自幼因家境所迫,入保定“五营练军”当兵。1902年投袁世凯的新军五队。由于他勤奋好学、埋头苦干,逐步在新军中崭露头角。1910年升任第二十镇管带。此后,历任左路备补军营长、京卫军团长,治军才能得到充分施展。

他按照自行制定的标准招募的新兵,大多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作风淳朴,能吃苦耐劳,并易于接受组织和训练。他打破当时军队一般因循敷衍的陈规,创造了独具特色的训练方法,培养了一批能征善战的青年军官。

1914年,冯玉祥部扩编为第十六混成旅,总兵力约5000余人。手下有张之江、鹿钟麟、张维玺等一批能征战的青年军官。

车震认为,根据张自忠的情况,能够到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旅去历练一个时候,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军人,是大有发展前途的。但最后对张自忠说:“第十六混成旅听说现驻扎在廊坊。你稍候几天,等我把家里一些事情处理完了,可能还有事去一趟天津。到时你同我一道去见焕章贤弟。我要当面把你推荐给他。我想他会卖我的面子,答应收下你的。”

张自忠听了自然是高兴不已。

1916年9 月,车震因事去天津,果然便带着张自忠一道,顺道去廊坊见冯玉祥。

冯玉祥得护兵禀报说车震前来拜望于他,很是高兴,忙把车震请了进去。

冯玉祥一见车震,忙迎了进来,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车大哥,可想煞兄弟了。”冯玉祥爽朗地笑道。

“我也很惦念贤弟,所以这次来天津办点事儿,特地前来看望你。”车震晃着冯玉祥的手道。

“长沙一役,兄弟听说大哥败在赵恒惕之手,到令小弟耽心了一阵子,后来打听到大哥已平安返回山东,这才放下心来。本来应该到临清去向大哥问安,无奈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还得请大哥谅宥了。”

“贤弟军务忙,这个大家都经历过。哥哥我省得,不存在什么‘谅宥’二字。”

“现在看到大哥身体健朗,兄弟也就放心了。”

“贤弟你现在可更加精神了,看得出来吾弟是春风得意。愚兄也是高兴得很。”

“大哥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还想东山再起呢?”冯玉祥问道。

车震:“长沙之役,愚兄身心俱疲,心灰意冷,对于戎马生涯,四处征战已感厌倦。我反复思虑良久,已决定从此再不涉及军旅之事,决心解甲归田,隐居林下,纵情山水田园,以娱余生足矣。不再作东山再起之想了。”

“大哥不想重振旗鼓,再现雄风,小弟不免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这事兄弟也不会勉强劝哥哥出山。大哥这样决定,到也焉知非福。那小弟也就祝愿大哥得以安享清福,健康如意吉祥了。”冯玉祥道。

“谢谢贤弟吉言,我也祝你鹏程万里,威震华夏,前程远大吧。”

“大哥此来,一定在小弟营中多住几天,让我们兄弟俩好好聚聚。”冯玉祥道。

“我恐怕不能在这里多耽搁,一来我还有事到天津去办,事完后尚得赶回家去。我来贤弟这里,一是我们弟兄多时不见,特来问候,一叙手足之情;二来我也特地带了一个人来推荐给你。”

车震这才唤过张自忠:“我来介绍一下。荩臣,这便是我给你说过的我的把兄弟,第十六混成旅冯玉祥旅长。”

张自忠立正,向冯玉祥行了一个军礼:“冯旅长。”

车震对冯玉祥说道:“贤弟,他叫张自忠,字荩臣,也是山东临清人,是我的同乡。前年我在奉天新民村时,他从家乡前来投奔我,要求投军。在长沙时,他曾在哥哥我的师部任过参谋。长沙之役失败,他也回到临清老家,但他立志从戎投军初衷不改,所以我想到了贤弟,这次特领他前来,向贤弟推荐。据愚兄阅历之考查,荩臣老弟只要加以好好历练、磨砺,今后会成为一个出类拨萃的出色军人的。”

接着车震便把张自忠投军的经过和表现,向冯玉祥作了详尽的介绍。最后说道:“像荩臣老弟这样出身富裕家庭,又在山东省法政专门学校读过书的这么一个优裕环境的知识青年,能够这样吃苦耐劳,不是具有大恒心、毅力的人,是作不到的。所以以愚兄的阅人眼光,荩臣老弟如得贤弟栽培,今后一定前途无量。”

冯玉祥上下认真地打量着张自忠,那眼光如同在审视一块出土的璞。他见张自忠长得浓眉大眼,国字脸膛,眉宇间勃勃英气,身材健壮魁伟,虎背熊腰,给人一种沉稳刚毅、不可撼动之感。他听着车震的介绍,看着眼前这青年人,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待到车震讲完以后,他没有马上表态是否收下张自忠,而是问张自忠:“老弟家庭环境如此富裕,又是正在做学问的秀才,为什么还要来穿这一身‘二尺五’呢?”

张自忠简捷地答道:“在现在的国势下,自忠认为从军是报效国家最直捷而有效的途径。做学问以救国,那是将来的事,所以我选择了这一条当兵之路。”

冯玉祥满意地点头,这才回头对车震道:“好!大哥推荐的这个张自忠,小弟收下了。”

车震和张自忠听见了都感到高兴,好像一块石头,从心中放了下来。

冯玉祥突然又问张自忠:“你字荩臣,这个‘臣’字可是君臣的‘臣’?”

张自忠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是君臣的‘臣’字。”

冯玉祥摇头道:“这个‘臣’字不好。我们现在已是民国,还讲什么君臣。把你那个‘荩臣’,不如改为‘荩忱’,竭忱以待之‘忱’。《诗经·大雅·大明》有‘天难忱斯,不易维王。’《诗经·汤浩》还有‘上克时忱,用亦有终。’这个‘忱’字有忠诚、信赖的意思,比你那个君臣的‘臣’好得多。如何?”张自忠听了,肃然应道:“旅长这个‘忱’字改得太好了。自忠当然遵从。”

从此,张自忠的字便改成了“荩忱”。

看来,这冯玉祥虽然幼时家境贫寒,行伍出身,书还读得不少哩。

据说他对带有封建色彩的名字都反对,所以他手下的官兵,姓名中凡带有君臣、富贵、荣华、福泰等字眼,他都要亲自为之更改。如团长孙良臣改为孙良诚;冯治台改为冯治安;池凤臣改为池峰诚等。冯玉祥收下了张自忠。张自忠从戎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了。入伍以后,张自忠被委任为中尉差遣。差遣,在当时是军队中一种编外附员,是要随初级官长班见习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就任军官,所以又称为“见习官”。

不久,张自忠由见习官升任排长,连长是后来颇有名气的“倒戈将军”石友三。

1917年7月,段祺瑞为推行武力统一政策,派兵入川、湘两省征伐南军,却连遭败绩,乃命令第十六混成旅前往湖南增援。

冯玉祥不愿同南军开战,率所部到达江苏浦口,便借故停兵不进,在就地练起兵来。

在浦口期间,冯玉祥特别主持编写了一本《战地一补》小册子,发给全军官兵。这个小册子内容多系历史上的故事,如苏秦发奋刺股、田单守即墨、周亚夫细柳营等等。用意在于培养官兵勤奋学习、英勇无畏、机智灵活的精神。张自忠对这些古代名士、将领的风采,十分心仪。

第十六混成旅在段祺瑞的不断催促下,于1918年2月方离开江苏入湘,到7月才抵达常德。

在常德,冯玉祥又对部队进行了大规模的系统训练。

石敬亭、门致中前来投奔冯玉祥。这两人后来成为西北军的高级将领。其中石敬亭对张自忠的成长有较深的影响。

为了配合训练,冯玉祥还责成、组织人编印了几种精神教育的书籍,诸如《军人读本》、《精神书》、《义勇小史》、《告往勖来篇》和《国耻歌》等,令官兵阅读、讲解、背诵,连以上军官,由冯玉祥亲自考查。有时他还亲自给官兵们讲精神教育课和军事理论课,讲军纪,讲爱国精神,讲孙子兵法;有时也讲古代侠客故事。还成立英文班、日文班,组织军官学习,目的在于使军官们了解和阅读外国军事书籍。这次军事训练很系统,分“学”、“术”两科,“学”是指系统的军事理论学习和精神教育;“术”指体能和技术训练,主要项目有射击、体操、障碍跑、荷枪行军、劈剌、刀术、拳击等。这对于张自忠后来治军具有深刻的影响。

1918年9月,冯玉祥为增进初级军官的军事知识和技能,在常德设立军官教导团,以炮兵团长鹿钟麟兼任团长,刘郁芬、石敬亭、刘骥、门致中等任教官,内分军官和士兵两个队。次年初,张自忠奉派入教导团军官队学习。张自忠十分珍惜这次学习机会,学习勤勉刻苦,加上他文化基础好,所以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名列前茅。鹿钟麟对他十分赏识,将他树为“标准团员”。所以后来冯玉祥评价张自忠说:“在教导团中,他又作了一个标准团员,当时鹿钟麟团长非常夸奖他,他非常勤学,对人处事都极其真诚友爱,又能刻苦耐劳,这时便显出他未来一定是个将才。”

在教导团学习半年,结业后恰逢第十六混成旅扩编新兵团。张自忠升任该团第二营第五连连长。新兵团团长是张维玺,佟麟阁为第二营营长。

为便于训练,招来的新兵,均按其文化程度分别编连。张自忠和第五连,全系由投军的学生组成,所以又叫学兵连。他这个连有120余人。

这期间,张自忠曾一度调任上尉副官,又调任水上陆战队第三队队长,驻河洑训练新兵。这水上陆战队实际上是沅江上的水上警察。张自忠不愿干这种非正规部队,又要求经冯玉祥同意,重回学兵连当连长。

第十六混成旅在常德驻防两年。冯玉祥治军很严,不准部队骚扰百姓,所以军民关系十分融洽,整军、练兵取得很大成效。这对这支部队日后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920年,作为南军的谭延闿、赵恒惕等部攻占了长沙,敦促冯部离开湖南。这年7月,第十六混成旅向北撤入湖北,驻谌家矶。

由于皖系扣发军饷,部队给养困难,一度陷入困境,全旅官兵,每日只能以少许杂粮和盐水免强度日。

这一天,张自忠接到七弟张自明的家书,讲述家乡山东今年大旱,赤地千里,饥民遍野等悲惨景况。这封信,使张自忠忘却了自己亦在身处饥饿的困境,立即回书给七弟自明:

“……望弟尽家中力所能及赈济贫民,须知善无大小,能救一人,即有一人之功,能济一村,即有一村之善,勿乘人之危机以谋私利,勿籍公家之权力以济己私。当此饥馑之年,正我辈为善之日也。望我弟努力为之,勿以无力自馁也。闻上海广仁堂派委到临(清)馆(陶)一带放赈。吴越之人尚能见义勇为,况我桑梓之地,遇此凶年,何忍坐视不救。”

这个时期,冯玉祥将张自忠已训练有素的120名学兵拨给工兵营,另从河南、山东、安徽招募了一批学生,组成学兵队,直属旅部,冯治安任队长,下属两个连,第一连由冯治安兼任连长,第二连张自忠任连长。

冯治安比张自忠小五岁,待人诙谐风趣,而张自忠则显得刚毅寡言。两人姓格形成鲜明对比。但两人却配合默契,相知很厚。

张自忠训练新兵要求很严格,往往是在训练场上亲自示范,在修马路、挖壕沟等一切劳务中,他都与全连士兵一起干。这时给养困难,他和三个排长、一个司务长和一个文书,与士兵一起,同样吃粗米饭就盐水,绝不例外。他十分注重军纪,遇有违犯者,初犯则说服教育,再犯则严厉训斥,仍不改则军棍重责。故尔士兵中流传一道歌谣:“教你学好不学好,鸭嘴军棍挨上了。”

三个月后,第二连在全旅军事考核中夺得第一,成为全旅模范连。他这全连126名士兵,后来几乎人人成才,仅军、师长就各出了5个。即:军长刘振三、刘汝珍、张人杰、李九思、吴化文;师长展书堂、王志远、安克敏、宋铁林、张国武等。旅长有李志远、葛开祥、彭秉信、孙厚禄、李继成、季振同、魏书琴、王丕襄等八人,至于团、营长就更多了。

这个时候,国内的政治、军事形势在不断地变化着。袁世凯死后。中国陷入一片军阀混战中。大大小小的军阀,为争夺地盘而相互征战。除却孙中山以广东为根基的一股革命力量外,最主要的军阀力量是直系、皖系、奉系。

直、皖两系军阀为争夺中央权力,发生中国近代史是有名的直皖大战。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最终取胜,掌握了北京政权。

随后他们为进一步能控制全国,就要排除异己,将属于皖系的陕西督军陈树藩免职,任命第二十师师长阎相文为陕西督军。可是陈树藩却抗命不从。曹锟遂命阎相文率第二十师、第七师和冯玉祥的第十六混成放入陕以武力接收。

这样一来,冯玉祥部的军饷来源,总算得到了解决。

1921年2月,第十六混成旅进驻阌乡、灵宝,取道渑池、陕州入潼关,连点皆捷,陈树藩败逃陕西。

北京政府同意第十六混成旅于8月5日扩编为第十一师,兵力达3.5万人。

不久阎相文因兵饷无着,服毒自杀,冯玉祥继任陕西督军。乃组建卫队团,团长由冯玉祥自兼,下辖三个营,张自忠任第三营营长,辖4个连。

在西安,张自忠这期间还奉命具体负责了陕西新督军署的修建(因冯玉祥不愿入住旧督军署,改在旧皇城废墟上重建)。自立更生,张自忠从实践中又获得了实实在在的本领。新建成的督军署虽然像座兵营,但冯玉祥却很满意。而后张自忠自己带兵,碰上修建房屋,都是自己动手,从不愿请专人。

1922年春,在直皖大战以后,中国大地上又掀起了北方大战,这便是直奉大战。在直皖大战后,奉系军阀势力得到进一步扩张,与直系势力形成对峙,终于发生了一场兵戎相见地决战。这场战争在河北北部爆发。

吴佩孚急调第十一师东下驰援,并任命冯玉祥为后方总司令。

冯玉祥率部到达郑州。当时河南省督军是赵倜。赵倜他表面上是支持直系的,但暗地里却与奉系勾结。1922年5月5日,赵倜派兵偷袭郑州。

第十一师便和赵军展开了激战。赵军有三个师的兵力,数倍于冯,但第十一师是经过严格有素训练之师,所以作战勇敢,士气高昂。冯玉祥亲自指挥了这次战斗。张自忠的卫队团第三营和李向寅的第一营护卫于冯的左右。

双方激战三日,到8月6日,赵军已呈不支败像,冯玉祥把握住这一时机,命令张自忠、李向寅两营精锐兵力,向敌军发起猛烈冲锋,冲锋号声一起,这两营士兵,在张自忠、李向寅两位营长率领下,一个个如出山猛虎,向赵军阵地猛扑过去。赵军顿时如汤沃雪,溃不成军,被彻底地打垮了。

张自忠营有一名副班长李致远,在战斗中表现勇敢,战后将缴获的一支步枪、一块怀表和三十块大洋主动交公。这在当时军队中是少有的新鲜事。冯玉祥为树立“缴获归公”的好风气,特在全军通报嘉奖,并破格将李致远提升为排长。全军上下皆知“拾金不昧的李致远。李后来升至旅长,成为张自忠的重要部将。这是后话不提。

这场直奉大战,最后还是直系获胜。奉系张作霖退回东北。

论功行赏,5月10日,冯玉祥被任命为河南督军。张自忠随冯玉祥移驻开封。

按照冯玉祥的规定,营以上军官,可以允许携带家属随军。这时局面稍为稳定,开封距山东亦不远,张自忠便写信把夫人李敏慧和长子廉珍(12岁)、次子廉静(五岁)接来开封,全家团聚。从此以后,他们夫妇便聚在一起,辗转各地。

冯玉祥就任河南省督军后,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招募新兵,很快编成三个旅,使自己的兵力扩充成5个旅,总兵力达五万人。第二十一旅旅长刘郁芬,第二十二旅旅长鹿钟麟,第七混成旅旅长张之江,第八混成旅旅长李鸣钟,第二十五混成旅旅长宋哲元。别外还新编了两个补充团、一个学兵团。两个补充团团长为佟麟阁、门致中,每团2000人。

学兵团团长冯玉祥自兼,第一营营长张自忠,第二营营长张凌云。因为张自忠在全军练兵有相当名气,但因资望不够,冯玉祥因军务繁忙,便责成张自忠以第一营营长名义兼管全团训练。实际上全团事务均由张自忠具体负责。

1922年10月,冯玉祥因忤吴佩孚,吴佩孚对冯玉祥不满,免去了他河南省督军职务,调北京任陆军检阅使,这实际上是有职无权的闲差。

11月冯玉祥抵北京,驻南苑、通州。这到给了冯玉祥一次专心练兵的机会。南苑练兵成为冯部常德练兵的又一个黄金时期。

学兵团始驻北京,后移驻南苑,石敬亭为团长。

张自忠在石敬亭的领导下,全副精力抓紧练兵,使学兵团成为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富有生气的模范部队。石敬亭十分欣赏张的治军能力,并与他结拜为把兄弟。

张自忠开始治军以严,后来通过实际,使他认识到仅靠严还是不够的,应该宽严结合,恩威并重,方能收到最好的效果。无恩而威,一味严惩,只能徒增怨恨。官长与士兵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才能带出一支百战而不殆的部队。

1924年,张自忠被升为学兵团团长。他觉得自己才能、资望不够,上书恳辞而不准。只得就任。第一营营长为鲁崇义,第二营营长为吴宝善。张自忠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起来。

有一天,张自忠正在操场为士兵们作步枪劈剌示范,一个冯玉祥的护兵前来找他:“张团长,师长请你去一趟。”

张自忠立即随护兵来见冯玉祥。见了冯玉祥,他便立正行了个礼:“报告师长,学兵团团长张自忠,奉命赶到。不知师长有何训示?”

冯玉祥摆摆手“荩忱来了,你先坐下,我正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哩。”

张自忠:“什么事,请师长指示,自忠坚决完成任务。”冯玉祥待张自忠坐下后方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去年永定河因雨季到来,连降大雨,造成河水上涨,洪水泛滥,丰台西南段决口,给当地百姓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今年眼看雨季很快又要来到,这段河道如不整治,因去年洪水而淤积,洪水一来,势必又会给百姓带来灾害。所以我请了专家来进行规划设计,打算将旧河床疏浚,使河水回归故道,免除洪水之患,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所以特地把你叫来,想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学兵团去完成。你觉得如何?”

张自忠起身立正道:“学兵团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冯玉祥:“这次工程必须争取在春泛到来之前完成,时间短,任务重。你们有把握吗?”

张自忠斩钉截铁地:“我们坚决按时在春泛前完成。”

冯玉祥:“那好,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学兵团了,你和专家好好研究一下设计规划,商量一下施工方案,回去立即率领全团,开赴丰台施工现场,在专家的指导下进行施工,争取春泛前完成疏滩工程,让老百姓不再受洪水之灾。!

“是,”张自忠应道。

在赶回驻地后,张自忠立即召集连、排以上军官,传答了冯玉祥的命令,然后全团集合,简短地作了动员。立即开拨到丰台永定河畔,搭起简易帐篷,马上投入施工,开始了艰苦的劳动。

这时恰好是春节刚过不久,在北方,正是春寒料峭,冰雪尚未消融,土地亦未完全解冻,碰上那冻土层,一镐下去,就只是一道白印。去年洪水决堤,故道泥沙淤积,变成一片沼泽,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泥水陷至滕盖,水寒剌骨,没有长靴,士兵们只能赤脚踩在这如烂泥塘里施工。干不了两个时辰,脚便冻得麻木没有知觉了。只好上来烤烤火,喝上几口烧刀子,等暖和过来了再跳下去干。

工具除了铁锹、十字锹、条筐、扁担外,连运土的手推车都找不到几部,全靠肩挑背扛。

为了赶工程进度,张自忠把全团官兵,分成三个班,昼夜不停地干 。他带领全团官兵,和士兵们一起,在工地上一起干一起吃。

张自忠除了在整个工地上往来捡查、指挥,进行督导外,也和士兵们一起挖土、抬筐,手打起了泡,磨破了皮,肩上也肿了,他都不在意。

他的亲自带头苦干,这在当时社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张自忠这个团长,却带领全团军官这样作了。一个团长,身先士卒,令全团官兵深受感动,更受鼓舞,干起来人人争先,劲头十足,工程进度很快。看来整个工程能够在春泛到来之前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了。

这一带的老百姓,得知学兵团官兵在此疏浚河道,是为了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在今年起不再受洪水危害后,也十分感动。经常有自动送来面粉、蔬菜、红枣、鸡蛋等物品前来慰问,端茶送水,更是临近村庄那些老太太、小姑娘的经常事。还有些大嫂子、大姑娘们跑到工地上来,帮助官兵们洗涤换下来的脏衣服。出现了一种少有军民十分融洽的景象。

正当工程进展十分顺利的时候,突然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正在这施工紧张的阶段,老天爷竟然不作美地下起雨来。这一下就是好几天。张自忠得报,说永定河上游下的很大。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年春泛可能会提前,而且这场雨,弄得不好马上就会有一峰洪水就要经过施工地段。

张自忠立即紧急下令,要全团官兵紧急行动,加快工程进度,注意水位,防止洪水突然来到,以致溃堤而让洪水冲毁工程,冲毁农田、村落,为附近村庄百姓造成灾害。

为了防止万一出现险情,在危险地段,还准备了大量石块、装满沙土的麻袋等抡险物资。张自忠穿着雨具,日夜泡在工地上指挥着,察看水位,察看险情。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不停地下着,永定河的河水还在一寸一寸地往上涨着。

张自忠的眼睛熬红了,眼圈变黑了,国字脸变瘦变长了,那宏浑的嗓音也变得嘶哑了。官兵们怕自己的团长累病了,都再三劝他回帐篷里去歇歇,可都被他一口拒绝:“在这节骨眼上,我也睡不着。”

洪峰突然来了。那河中浊浪滔滔,浪头一个一个地如疯狂的猛兽撞击着堤岸。平时看似文静的永定河,这时变得十分狂野。

在这种十分危急的情况下,张自忠立即命令号兵吹响紧急集合号。正在换班休息的所有官兵齐上工地。命令一部分人紧急挖掘导水沟,以便导流洪水,自己却带着一部分官兵,前去堵住水头。可是水势太猛,丢下去的石块和沙袋,刚一丢下去,那洪水就像一头贪婪的猛兽,大口一张,便吞没了,冲的个无影无踪。如果让洪水一旦冲垮这隔挡洪水的土堤,那辛苦这些时日的工程将前功尽弃,而洪水还将冲毁田野庄稼,吞没村落房舍,百姓遭灾……后果堪虞。

眼看土堤已是禁不住洪水的冲击,很快便要被冲坍。在这紧急关头,张自忠一下跳入水中,振臂高声喊道:“弟兄们,我们就是用我们的身体,也要护住这土堤,不让洪水把它冲垮!用我们的身体,也要把洪水堵住。大家上呀!”

他边喊边冲上去,用自己那有力的背臂,去隔断洪水对土堤的冲击。官兵们看见团长这样,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进了水中,大家胳膀挽着胳膀,肩并肩地组成了一道长长人堤,紧紧地护在那土堤与洪水之间,用他们钢铁般的脊背,扛住了洪水巨浪那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洪水发出轰轰雷鸣般的咆哮,一次又一次地撞向人堤……

人堤岿然不动,土堤在颤动,大地在颤动,浑浊的洪水,夹着泥沙,漫上每个人的头,泥水顺着人们的头上流下,流进眼里,流进嘴里,一股泥腥味令人欲呕,他们腾不出手来抹去这些泥水。冰冷的水,冲刷着他们的脊背,浑身精湿的学兵团官兵们,冻得嘴唇发青,全身发抖。但他们却和张自忠团长紧紧地臂挽着臂站在水中,站在一起,屹立着一动不动。

他们面前的土堤,由于有这些无畏的官兵们钢铁般的身体支称着,在洪水的冲击下,也自岿然不动。

风仍在无情的吹,雨仍在无情的下;人和洪水的搏斗仍在继续着。突然远处人声鼎沸,锣鼓声大作。这附近的村民,闻讯都赶来了。那青壮年,也跳了下来,和官兵一起,扎起人墙来阻挡洪水,年龄稍大的男人和妇女们也拿起铁锨、锄头,帮着官兵们开挖导水沟。

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导水沟终于挖通了,几锄挖开了一个口子,洪水哗地一下,冲开决口,顺着导水沟流了下去。有了宣泄的渠道,那凶猛如野兽般的洪水,一下变得驯服了,乖乖地顺沟流去。

防护工地的土堤安然无恙,工地安然无恙,附近的村落、田野也安然无恙。人们欢呼着战胜洪水的胜利。

张自忠和跳入水中护堤的官兵们,拖着冻僵的腿爬上岸来,一个个都变成了泥人。妇女和孩子们忙端来一碗碗滚烫的姜汤,让官兵们心中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拉着张自忠的手,激动得泪水顺腮而下:“谢谢长官,谢谢弟兄们。今天要不是你们,我们这附近的几个村子,又该遭劫了啊!”

工地保住了,在下一次大水到来之前,他们终于疏浚通了这一段永定河的旧河道。使滔滔如脱缰野马的永定河,乖乖地回归故道,安稳地向下流去。附近的村庄、田园,不会再受洪水的危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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