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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章 毛泽东与江青的感情生活
发布时间:2024/10/25  阅读次数:3  字体大小: 【】 【】【

13章 毛泽东与江青的感情生活


毛泽东与江青的感情生活怎样?

就我15年所见:有恩爱也有争吵。好的时候多,矛盾也不小。前途不很好。

“野史”、“外传”见过街上卖。你为啥还要问真假?自古以来“野史”、“外传”就是编故事,是人民情绪的一种流露,并不是历史。编故事么,你也不能要求作者真实,作者也没有尊重事实的责任。“野”、“外”是消遣休息的东西。你不消遣你当真。那是你自己的责任。

我说过是编故事,你还要问。江青那时还不满10岁,怎么可能跟康生如何如何?而且康生是在上海读书。“约法三章”?江青打倒了十几年,真有这个约法三章,约法人早就出来证明了。没人证明么。谁也不是神仙,30年前就能未卜先知3O年后。事实是,1956年由周恩来提议,所有中央常委都支持,给江青以较重要职务,与陈伯达、胡乔木、叶子龙、田家英一道被中央任命为中共中央主席的五人秘书之一。这次中央常委会,我就侍立于毛泽东身后。毛泽东开始不同意,过去他已经多次反对过。这次常委们坚持,他后来勉强同意了。

少数服从多数。

总之,生来就坏的人没有,人是变坏的。有的慢慢变坏,有的很快变坏。生活中不是有不少人“昨日是功臣。今天成罪犯”吗?你看报纸:一名优秀共产党员是如何沦为盗窃犯的?这种报道就比较实际,公正。“沦为”是强调这种变化过程。对于江青也要这样看待才能经得起历史检验。粉碎“四人帮”时,马季的相声大快人心,政治上起了很好的作用。十几年过去了,仍然停留在马季的相声那种水平,什么头套假发之类的水平,则无论对历史,对艺术都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江青并不是秃顶,她有一头依密的好头发呢。

我不是要讲江青变坏的全过程,我讲不来。我只跟随毛泽东15年。我以为江青发生质变是在10年动乱中,10年动乱中我已离开了毛泽东,也不曾再见到江青。

就讲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吧。

“七七事变”揭开了全国抗日战争的序幕,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纷纷投奔延安。那时的延安,生活环境异常艰苦,斗争形势也很严峻。到了延安受不了苦而又离开延安的不乏其人。江青在这个时候来到延安。坚持下来了,还是应该肯定的。当然,投奔革命不等于是坚强的革命者。毛泽东曾多次指着江青鼻子训斥:“你就是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你是改不了的剥削阶级作风!”这两句话给我印象根深,也耐人寻味。我想:江青如果没有积极投奔革命,毛泽东不去说这两句话。江青如果已经是成熟的优秀革命者,毛泽东也不会说这两句话。

那时,投奔延安的女青年数量颇为可观,许多都是德、才、貌俱备。我们党的许多领导人和军队高级将领都是从这批女青年中选择了自己的妻子。作为党和军队的领袖,毛泽东的腕力无疑是最大的。敬仰爱慕毛泽东的女青年不少,以毛泽东的情况,不可能选择一个各方面都糟糕,如某些文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的女人作妻子。

那时,江青长得还是比较出众。头发乌黑浓密,系一根发带,发带前蓬松着一抹留海,发带后面,曾经留过辫子。曾经让头发像瀑布一样披挂到肩际。眉毛弯弯的,眼睛大而有神,鼻子挺秀。嘴巴稍稍有些大,但是抿紧嘴唇的时候还是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她会唱戏。现在不少文章说她是三流演员。但在延安、在陕北,我们那时是把她当明星来看待。她唱戏唱得好。她演的电影被国民党下了禁令,她在上海舞台上也扮过主角。现在的一些文艺界名人当年在延安并不比她名气大。她表演的《打渔杀家》,中央首长们都很喜欢,毛泽东也喜欢。她后来又教会女儿李讷唱戏,给毛泽东表演,也给战士们表演。转战陕北期间,李讷的表演对战士们来说,是紧张、艰苦斗争生活中的一项非常好的休息和娱乐。

她字写得好,也能写文章。特别是楷书写得好。李讷练字,毛泽东说:“我的字不行,她妈妈的字好。让她妈妈给写字帖。”李讷是照她妈妈的字练出来的,现在李讷的字画也不错。

江青喜欢骑烈马,驯烈马,越凶越爱骑。转战陕北时,她骑的那匹大青马,灰青灰青的,性子很烈,是贺老总送的。据说当年在延安,她是很喜欢跟别人比试骑马的。她比较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周恩来去中央党校讲课,先到毛泽东那里请示,出来时,江青要送。

从杨家岭出来,跑马中,江青打马一冲,惊了周恩来的马,周恩来摔断了右臂。这是1939年的事情。有人说江青那时就搞阴谋,暗害周恩来,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但是这种推理逻辑恰好是江青一伙在“文化大革命”中发明的。也算是“种爪得瓜,种豆得豆”吧。我是始终不同意这种推理逻辑的。

江青不爱打枪,喜欢打扑克,织毛线活。她织毛衣织得很好,能织出各种花样,会剪裁衣服。李讷的衣服、裙子、布拉吉都是她自己动手做,做得很漂亮。

转战陕北期间,江青没干什么大事,也没干什么坏事。主要就是照顾毛泽东的衣食住行。她负责我们卫士组,应该说,她对毛泽东还是很关心很负责的。那时,她比较能接近群众。给工作人员剪头发,讲点文化科学知识,教教针线活等。行军路上能搞点小鼓动,有时还给大家出谜语。有个谜语我至今记得清:日行千里不出房,有文有武有君王,亲生儿子不同姓,恩爱夫妻不同床。

谜底是“唱戏”。

江青喜欢打扮,也会打扮。转战陕北期间,她不再是长发披肩,梳成两条辫子,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在女同志中,她总是显得比较出众。女青年喜欢叫她帮忙梳妆,她也乐于帮助别的女孩子,毕竟是一种荣誉。她在冬天穿军装多些。有时也穿深蓝色布棉衣。剪裁合体,总要显出身段才行。夏天喜欢穿翻领列宁装,带卡腰。她满意自己皮肤白皙,腰肢苗条。她乐于暴露自己的优点。

江青在表现出她的种种优长之处的同时,也不断地暴露出她品质和性格上的缺点和弱点。这些缺点和弱点仿佛是与生俱来,根深蒂固,再也改不了,并且不断发展,终于造成与毛泽东感情生活上的裂痕。

江青来自上海,受现代文明熏陶,未必不是好事。她也有深入工农群众,和工农兵打成一片的愿望。但是她的骄做、她的爱出风头、她的顽强表现自我、总想高居人上的欲望、她从来不会替别人想一想的极端个人主义,使她始终不曾与任何一名普通群众“打成一片”,她甚至始终未能与她的丈夫毛泽东感情融洽,心心相映。

我初到毛泽东身边,每天行军打仗,身后总是拖着几万甚至十几万追兵。这种紧张险恶的环境,江青从来不曾与毛泽东争吵过。大家风雨同舟,协力奋斗。

沙家店一役,扭转了陕北战局。毛泽东住到杨家沟,再无猖狂追兵,过了近半年安定生活。这种相对安定,外部压力小了,内部矛盾开始显露。

我见到的第一次争吵是因为阿姨。

阿姨负责照看李讷,兼顾缝补毛泽东的衣物。江青与阿姨初见面,便将自己喜爱的列宁装、前克服、红皮鞋都送给了阿姨。我的经验,女人们一见面就亲热得过度,那么要不了多久肯定会闹矛盾。

果然,阿姨缝补好衣服,送到毛泽东房间时,江青过去看一看,嘴角起来一丝叫人难为情的嘲笑:“阿姨,你看看你缝的针脚。”

阿姨是17岁的少女,没做过针线活。垂下头,难为情地红了脸。江青却并不罢休,推着阿姨朝正在办公的毛泽东走:“老板,你看阿姨什线活做的多粗哪,你看看哪。”

在陕北,江青始终称呼毛泽东为老板。毛泽东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阿姨蒙受羞辱的伤痛表情使他的思想从文稿中一下子回到现实生活,立刻发了火:“你想干什么?你蠢么!”

他先安慰阿姨:“阿姨,谢谢你了,我看着就补得很好。”阿姨退出去后,他严厉批评江青:“你就是改不了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

江青事后向阿姨道歉:“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个急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江青确实不是故意的,那是一种本能的表现。闹了矛盾,她又主动教阿姨针线活。好没几天,责怪阿姨逢皮袄针线太粗,就又发脾气:“你缝的这叫什么?不行,重缝!”事过一天又找阿姨道歉:“你看我昨天又发脾气了。我就是这个急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我能看出,她找阿姨道歉不是因为真感到有错,而是怕阿姨心里有疙瘩,照看李讷不尽心。

不久,“三查”、“三整”运动开始了。那天,我服侍她吃饭,盘子里有一条贺老总送来的鱼。她吃一筷子,就给我夹一筷子。我不吃,她不依,我只好吃了。那时天天吃黑豆,吃口鱼真是极大的享受。

她忽然停下筷子。望着我发牢骚:“见他妈的鬼了!对我历史发生了怀疑。我明明是32年参加革命,硬说我是35年。

我什么话也没说。长期为首长们当特务员和卫士,我知道首长们都有这个习惯:心里有不痛快的事总要找人一吐为快。和同样的首长不便发的牢骚,有时是可以朝我们这些贴身卫士发发的。我做出认真和同情的表情听她说。

“三查查到我头上来了。哼!”她夹给我一块鱼,顿了顿,“对了,还说我对你好,给你衣服了。我给过你吗?”

“没有!”我叫起来:“谁说的?”

“你看,造谣吗不是?”江青并没讲是谁说的,接着便询问毛泽东近来的生活起居以及身体情绪等方面情况,问得很细。我的感觉,她要通过毛泽东的心情好坏来判断什么或解决什么事情。

第二天早晨,我送工作一夜的毛泽东回卧室休息。江青没起床,拥被而坐。我退守门外。屋里开始是小声嘀咕,是江青在诉苦,隐隐约约能听出江青抱怨有人在整她,希望毛泽东能替她说句话。毛泽东不答应。毛泽东说:“历史就是历史。”又说“既然你在上海那么革命,还要我讲什么话?”

后来,嘀咕变成了争吵,江青嚷道:“国民党反动派造谣还少吗?他们还多次登报说你和朱德被击毙了,也有照片,不止一张照片。能相信吗?”又听到说:“这些人跟国民党反动派唱一个调子,他们想干什么?”

我听到毛泽东声音很大他说:“你这个人混!……”

江青还在哭嚷:“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行政秘书,犯不着他们兴师动众。他们搞我其实是为了整你,矛头是指向你的。”

毛泽东吼起来,打雷一般:“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慌忙走远几步,距门稍稍拉开点距离。刚站稳,江青已经披衣冲出窑洞,哭哭啼啼,从我身边一阵风似地走过去,直奔周恩来的窑洞。她每次同毛泽东闹了矛盾,都要找周恩来诉苦。周恩来是解决矛盾的能手。她在周恩来那里从早晨一直谈到中午12点。回来时,已显出全身轻松。

下午,我服侍毛泽东起床。他坐在床上抽烟,一支接一支。他向我诉苦,讲了很长时间,声音沉重,很有些伤感。大致意思是:你是我的党小组长,我心里有不痛快的事,要跟你说说。江青是我的老婆,要是我的公务员早就把她赶走了。当初结婚没搞好,草率了。现在怎么办?我现在的身份,我的具体情况,离婚也不好。江青没大错没大过,现在离婚同志们会有看法,日后会有各种说法。不离婚呢?就背了个政治包袱。唉,没办法,跟她凑乎着过吧。

两口子一天没说话。

前方不断扛胜仗。毛泽东心情好起来。江青叫阿姨去跟毛泽东要字帖。让毛泽东写字帖给李讷练字用。毛泽东说:“让她妈妈写么,我的字不行,她妈妈的字好。”

于是,江青松口气。她明白危机已经过去。

一连几个月,除了黑豆什么也吃不到。消化不良,大家从早到晚一个劲放屁。贺老总知道陕北苦,从河东托人给毛泽东捎来一点腊肉。江青关心毛泽东,叫炊事员给毛泽东炒了一碟。毛泽东舍不得吃,说:“等前方来人的时候一道吃吧。”江青不高兴他说:“哪里是前方?是河东还是河西?我们伸手就能摸着敌人,他们也不行军不打仗,他们吃什么吃不着?”

毛泽东皱起眉头,一针见血地批评江青:“你这个人哪,你不怕吃黑豆,不怕行军打仗,你就是见不得别人不吃黑豆,别人没有行军打仗,哪怕这些人是自己的同志呢!”

这是江青最要命的一个毛病。一般人多少都容易有一些这种毛病,但是办大事的人不该有这种毛病,何况江青的这种毛病还伴着一种强烈的忌妒心。比如进城后,从1953年开始,中央首长们夏天常去北戴河避暑。江青游泳不行,只会“狗刨”。浴场里的女人会游的不会游的都很多,她并不在意自己游得难看。可是,王光美下海游泳她就看不惯了。因为王光美会蛙泳、侧泳和仰泳儿种姿式,江青就见不得王光美会游这几种姿式,鼻子里哼一声,不屑去看第二眼。

随着形势好转,夺取全国胜利不再只是一种信念,而是日益明显的事实!这时,江青起了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变化。

她变得有些娇了。房间里装了电铃,她越来越习惯按电铃叫卫士,大事小享自己能干不能干的事都愿意叫卫士代劳。似乎使唤人是一种享受,是一种身份和新生活的证明。

有一次,她又按电铃。卫士张天义匆匆赶进屋。江青庸懒他说:“把暖水袋给我拿来。”张天义一看,江青手指的暖水袋就在她床上,只须欠欠身就可以拿到手。但她宁愿按电铃下命令,也不愿往起欠欠身。张天义为此事很伤感。他说,过去我们做事,江青常常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自己能做。现在呢?越来越习惯于指手画脚:你去干什么什么,你给我做什么什么。

江青变得讲究吃了,条件越变好,讲究也越多。在陕北杨家沟住半年,生活条件艰苦,她只能讲究个咸淡。后来条件好起来,能吃到猪肉和鸡了。特别是到西柏坡以后,猪肉还是有保证的。江青这时也讲究油大油小,营养配搭了。她叫我们用酸菜炒肉丝,说酸菜吃了有好处,能败火。搞不到青菜就叫我们尽量搞些干菜来,说是蔬菜可以供给人体维生素。现在回过头看,江青的讲究确有一定科学知识做基础。当时我们可有些看不惯。毛泽东对她的讲究也常常皱眉头,不过还能接受。比如毛泽东要吃红烧肉,江青便悄悄减少些肥肉增加点瘦肉,并把干青菜烧进去。毛泽东端起碗时,江青便解释说:“放了点干青菜,增加点纤维能够利大便。”毛泽东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连肉带干菜全吃下去了。

进城后,江青的讲究就越来越有些苛刻了。每天早晨起来,我们卫士一定要向她问候:“江青同志,晚上休息得好吗?”没有这一声问候,她会沉下脸一天不爱答理你。她的早饭是在床上吃,床尾有个摇把,可以把床摇起一半,带动着她坐起身。然后照顾她擦脸、漱口、将一个小桌在床上一嵌,早饭摆在她面前。看电影有些外国人也是在床上吃早饭,江青要是身体没病,胃口还比较好。早饭一般吃面包、黄油,有时是小馒头。有素小菜,多数是雪里红和咸水煮萤豆,有时用点酱豆腐。喝稀粥,不太喝牛奶。中午饭有些正规菜。她爱吃鲫鱼,中午饭如果没有鱼,晚饭一定要有鱼。鲢鱼、胖头鱼也爱吃,喜欢刺多肉细的鱼。对鲤鱼只是偶尔吃吃。她也爱吃鲥鱼,因为贵,吃的不多。马哈鱼她也很爱吃,当咸菜吃。江青还喜欢吃小嫩鸡,放在碗里,比鸽子大不了多少。她还喜欢喝排骨汤,一般是弄成砂锅,每顿饭不是排骨汤就是鱼汤。蔬菜她喜欢吃盖菜、空心菜、苋菜和芹菜,纤维要切成很短。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将菜捣成菜泥。用勺子舀来吃。她不吃荤油,炒菜只用素油,讲究清淡。

菜里有时放点肉沫,有时放点香菇、木耳。以江青的身份,她的饮食算不得过分,有时甚至够简单。她的讲究主要苛刻在口味上。除了廖炳福师傅适合做她的菜,其他厨师,包括毛泽东的炊事员,都做不出江青所需要的口味。

江青显然是看了些营养学方面的书,她在自己变化的同时,竭力想影响毛泽东,但毛泽东在这方面是“保守”的。无论保健医生还是江青都无法使他改变饮食习惯。他就是喜欢辣、喜欢咸,喜欢红烧肉,而且要肥。江青最反对的也正是他的吃盐多,吃肥肉多。现在说句客观话,在饮食卫生方面还是江青有道理。但那时我们是赞赏毛泽东的“土气”,看不惯江青“瞎讲究”。终于,江青与毛泽东在饮食问题上闹了矛盾。我前面讲过,毛泽东要吃红烧肉,江青不让我弄,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说毛泽东是土包子。毛泽东发火了,说了那句“吃不到一起可以分开,今后她吃她的。我吃我的,我的事不要她管!”毛泽东历来说一不二,这句话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此后,毛泽东再不曾动过江青的菜。作为夫妻,连饭都吃不到一起,那关系也就危险了。

是关系不和影响他们吃不到一起还是吃不到一起影响了他们关系不睦?说不准,也许都有一点吧。

江青是很讲究生活规律的,就是在三大战役那样的决定命运时刻,她也是晚上按时睡觉,早晨按时起床。该工作了工作,该活动时活动。毛泽东却循着他那28小时的“毛泽东的一天”来办事,极少按照大自然的规律起居。所以,常常是江青睡觉了,毛泽东还在办公。江青起床了,毛泽东刚准备吃“晚饭”。他们睡不到一起。何况,毛泽东稍遇大事便要连续几昼夜地工作,精疲力竭之后才由我们卫士服侍着上床,这时的休息容不得任何动静打扰,所以常常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江青才能接近一下毛泽东。这又能说明哪些意思?

江青喜欢嘀咕人,嘀咕对象不分大人物小人物,大事小事,火上浇油的事做的多。毛泽东对此也是不满,并有所警戒。

从我的感觉,毛泽东有时耳朵根有些软,身边的人说话,多说几遍他就容易听信。有时我们卫士同毛泽东开玩笑,因为他休息时喜欢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喜欢热闹。这时我们卫士可以跟他无所不谈,可以开玩笑。我们大家逗一名卫士,说卫士没睡好觉是因为和对象闹矛盾了。一个人说了毛泽东当玩笑话,二个人说了毛泽东还跟着开玩笑,三十人说了,毛泽东便信以为真,不再开玩笑,认真要帮卫士解决矛盾。我们一看弄假成真了,忙又一起解释这是开玩笑。一个人解释,毛泽东不信;两个人解释,毛泽东还疑惑;三十人解释,毛泽东才相信我们确实是在开玩笑。我们总算没有犯“欺君之罪”。

我说“欺君之罪”是玩笑话。翻译师哲同志曾对毛泽东讲高岗工作能力强,是个好干部。毛泽东听过几次,也就表扬高岗这个人不错。过了两年,在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上揭露和批判了高、饶的反党分裂活动。毛泽东会后对师哲说:“看看,你跟我说高岗不错,他现在搞了反党分裂活动呢。”师哲说:“我那是什么时候讲的?那时高是副主席么。”毛泽东没再说什么。

江青作为毛泽东的夫人,不乏“递个话”的机会。特别是在毛泽东发火的时候,她若是贤妻,就该帮毛泽东熄火。可她从来不爱熄火,就喜欢搞火上浇油的事。毛泽东对谁发火,她就嘀咕谁,毛泽东对什么事不满,她就跟着嘀咕什么事。这种情况可一可二不可三。记得毛泽东有两次听了嘀咕,都是望着江青,淡淡的眉毛皱拢起来:“你这个人哪,跟谁也合不来!”“你跟什么人也搞不到一起,你这个人就是到处树敌!”毛泽东对我们身边的工作人员讲过一句话,留给我们印象最深:“江青是刀子嘴,是非窝,尽伤人。等我死后,人家得把她整死。”毛泽东是很有预见的。

江青有时也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她不自己跟毛泽东讲,叫别人去讲,她知道自己讲了毛泽东不听不信。她观察毛泽东喜欢听谁的话,就设法叫谁帮她递话。“文化革命”后期她拉毛远新,就是这个原因。

在文娱活动方面,江青本来对毛泽东是有所帮助的。特别是在艰苦恶劣的战争环境中,江青曾以她的文艺特长给毛泽东和我们这些普通战士在精神上以休息和放松。记得在那戎马住榴的日子里,行军一天,晚上吃过一碗黑豆,大家或蹲或站或拉条小板凳依墙而坐,听一段京剧清唱或是猜几个谜语,真是莫大的享受。我也记得三大战役时,毛泽东常常由于紧张过度、疲劳过度。用脑过度而痛苦地以手加额用力地揉搓,闭目叹长气。这时,我就用梳子替他梳头,促进血液循环。江青便打开她从上海带来的那架手摇留声机,为毛泽东放几盘京剧唱片。在那些艰苦的岁月中,几张唱片反来复去听,每次听过之后,毛泽东都显出一种精神获得调节之后的安宁和愉快。他朝江青温柔地笑,有时还惬意地点头说:“好,很好,再放一遍吧。”

初进城时,江青也注意调节毛泽东的工作与休息。看毛泽东连续写作十几小时,便设法叫孩子拉毛泽东出屋,一起散散步。偶尔也打一圈麻将牌。毛泽东不爱看电影,江青就说:“看一看吧,你不看小鬼们也看不上。”于是,毛泽东便跟着江青来到含和堂看电影。坐下来,他还指指我们这些工作人员:“我是陪你们,我不来你们也看不上。”

矛盾究竟是怎样产主和发展的?我也记不真切了。似乎是不知不觉,似乎与毛泽东渐渐上了年纪有关,似乎与江青的性格及身体状况有关,似乎……

反正在文娱活动方面他们也搞不到一起了。我记忆中有这样几件事几句话:

毛泽东年岁渐大,保健医生十分注意他的活动。除游泳散步外,每星期总要求他跳一两次舞。医生掌握着时间,运动量不够是不行的。

毛泽东游泳或是跳舞,喜欢热闹。他平时工作、吃饭、睡觉都是一个人,常有孤独感,所以活动时一定要有一群青年男女,大家又说又笑,热烈喧闹才好。我们也了解毛泽东的这种生活需要,所以游泳跳舞时都很“放肆”。敢说敢笑,敢喊敢叫。大家没大没小,一律是普通人。

江青则不然,她见不得青年们“放肆”。在公开场合,总是庄严地板着一副面孔,目光严肃地扫来扫去,将一切轻松愉快都扫荡干净。特别是1957年以后,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坏。医生说是更年期,怕风、怕声音,爱急躁,爱发作。我们那时年轻,不懂更年期是什么,就知道她有病。卫士们私下议论:“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大秘书了,副部长级。”

“官越大病越难治呗。”

那是1957年,毛泽东与江青在杭州疗养,住刘庄宾馆。浙江省委在大华饭店组织舞会,毛泽东一个人去了,江青没有去。那次舞会气氛热烈活跃,笑声不断,我们都跳了一身汗,卫士田云玉还结识了一位女文工团员,交了朋友,大家玩得尽兴而归。省委领导听保健医生说毛泽东获得一次很好的休息,很高兴,便受到鼓励,隔两天又在杭州饭店为毛泽东组织一次舞会。

舞伴都是文工团里挑来的演员,与毛泽东熟了,与我们这些卫士、保健医生及秘书们也都熟了。我们刚一露面,熟人们便互相吆喊着打招呼,似乎要起来一个高潮。

可是,高潮陡起陡落,拥上来的人们退潮一般退向两边,舞厅里出现一种尴尬的严肃和冷静,那些想围住毛泽东说笑的文工团的青年男女们都肃然分列两旁,变成规规矩矩地鼓掌。

毛泽东的身后走着庄重严肃的江青,她的目光庄严得拒人千里,不由人不紧张,不由人不敬而远之。毛泽东还想用幽默的话激起大家的热情和随便,但是无效。大家说也规矩,笑也规矩,动作更规矩。毛泽东所希望的那种没大没小的随便气氛再也不曾出现。毛泽东皱起眉头,心里的不悦显而易见。在沙发里坐下时,他朝我嘀咕一声:“她一来就大煞风景……”。

乐曲响起来,人们刚准备下场,突然听到一阵叫声:“不好,这个曲子不好,你们换一个。”

下命令的是江青,她朝乐队走过去,于是,她如愿以偿地成了舞会的核心,成了主人。

乐队指挥连报几支曲,她都挑剔他说一些“问题”,俨然是一位专家。乐队及准备跳舞的人免不了惊讶她知道这么多曲子,毛泽东却气得一个劲呼粗气。好不容易被她“钦点”出几支曲,舞会才开始。

江青陪毛泽东跳了第一场。公平讲,江青跳舞跳得相当不错,舞姿高贵而又洒脱。但是,她太正规,缺少热情。毛泽东朝我望了一眼,我马上心领神会,给卫士安排好顺序,舞曲再起时,卫士李连成便先一步立到江青面前,邀请她下场。这样,毛泽东便解脱出来,同其他舞伴跳。青年们热情洋溢,眼看舞会要起来一个小高潮了。突然---江青总是喜欢搞点突然---舞厅里又响起江青的叫声,而且她是用两只手堵住两只耳朵那样叫:“刺耳,刺耳了,吵死人了!你们奏乐就只会这么大声音吗?就不会小一点?……再小点!”

这一场舞会,大家紧张坏了,毛泽东也气坏了。回到住所,毛泽东憋闷得连吐粗气:“扫兴!江青到哪里哪里就扫兴,我就不想见她。”

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毛泽东明显地开始躲避江青,他对我、对田云玉、封耀松等卫士都多次讲过“江青这个人大煞风景”,“江青一来就扫兴”之类的话。毛泽东到外地,不论住在哪个省市,只要听说江青就要到了,马上就走。他不愿见到江青。记得1959年在广州,听说江青要来,马上吩咐我们出发。说:“她这个人来了就扫兴,我们还是走为上。”

江青对这种状况自然恼火,她恼火了就朝身边的工作人员发泄。1959年住广州那次,她时常朝身边卫士发火。而且常常是无名之火。这把火终于烧到了北京。

那天,卫士李连成刚走进江青房间,迎面听到一句喝:“出去!给我把鞋脱了再进。”

李连成忙退出门,脱掉鞋,赤脚进门。

江青一面对镜梳头,一面咕吹着:“我就烦你们走路声音大,粗野!”

李连成望着脚下不语。脚下的地毯几乎一寸厚,摔个杯子也不会出声。年初我和李连成曾陪江青去看望林彪,请林彪介绍养病经验。林彪说了三不:不见阳光,不听声音,不吹凉风。帘子要黑的,空气要温的,地毯要铺满。此后,江青住在哪里都要求将地毯铺满,以保证室内安静。

“外面冷吗?”江青从镜子里望着卫?俊?

“不冷。江青同志。”

江青梳完头,立起身吩咐:“我要出去散散步。”

刚出门,卫士便听到尖声斥责:“这么冷你说不冷,你安的什么心?”

“我再给您取件衣服去。”李连成小心紧张他说:“今天阳光好,您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你是要我身体好吗?你是想要我感冒!”江青用力一摔门,不散步,回房间去了。

李连成苦笑着,忽然生出一种怜悯。大家能躲都想躲开她,她越孤独脾气越大,脾气越大,大家越躲得远……

工夫不大,护士又来叫李连成:“快,江青要打扑克。”

江青每天打发时光难,常常整天整天打扑克。不能输,也不能赢得太容易,必须在竞争中被她取胜。这牌打得就不容易。

可是,李连成出错一张牌,惹得江青发火了。

“出去,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江青把满手牌全扔在桌子上,见李连成退出门。又喊:“你不要走,你给我站在那里,罚你给我站在那里!”

屋门关了,李连成老老实实站在走廊里。一小时后,保健医生悄悄劝他走,说江青已经睡觉了,回去歇着,等江青起床了再来站。

李连成固执地站着不走。

保健医生找了省公安厅厅长苏汉华。苏厅长怕江青正在盛怒之中,不好劝,便先去劝李连成,叫李连成主动去向江青道个歉。李连成不去道歉。打扑克出错牌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就那么一直站到江青起床。

解除罚站后,李连成哭了。给我挂来一个长途。我听完汇报忙向毛泽东汇报。毛泽东皱着眉头,听过之后沉默片刻,小声叹口气:“唉,连成是代我受罪。叫他回来吧,不要再为江青服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留她自己看她还怎么耍威风。”

当天晚上,李连成便乘火车离开了广州。

毛泽东见到李连成,说:“江青对你发脾气,你受委屈了,你就看我的面子,不要跟她计较了。她有病,你就给我个面子吧。”

江青吵遍天下,所以毛泽东跟我们每个卫士都说过这句话:“给我一个面子,不要跟她计较了。 ”

但是,江青这么闹的结果,毛泽东越来越不愿意见到她。他们吃不到一起,睡不到一起,工作不到一起,也娱乐不到一起,我离开毛泽东去天津工作时,已经感觉到他们的感情生活是快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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